随着柳偃一声令下,候在阶旁的士兵扑上来,将呆若木鸡的张行按住。
旁边,跪着的马青林等人,见着张行落得如此下场,惊得目瞪口呆,原本灰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你看我、我看你。
马青林第一个回过神,膝行向前,爬到阶下不住磕头:
“明府!草民冤枉,草民冤枉!草民是熬不住张行的拷问,才屈打成招,求明府为草民做主,还草民一个清白!”
其他人也醒悟过来,如马青林一般,不住磕头喊冤。
父母官为民做主的时候来了,柳偃只觉凛然正气环绕四周,他多日部署之后终于迎来真相大白,这种场面必须放下官架子。
他站起身,对着阶下磕头喊冤众人虚抬双手:
“你们莫要害怕,本官主政鄱阳,必然秉公执法,绝不会让宵小欺凌百姓,你们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
主官如此表态,左右小吏赶紧上前,将跪地的马青林等人扶起,好言相劝。
本该提笔写字记录现场情形的书佐刘德才,愣愣的看着李笠,看着前一刻还低头认罪、此刻却不住喊冤的马青林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手中笔跌落地面也没发觉。
左右官吏以及兵丁,见着如此情形,看向李笠,一个个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啊,那鱼梁吏真把铁案翻过来了!
又有心思活络的人,琢磨出案情如此逆转定然和内史不无关系,觉得应该是李笠暗中听从内史吩咐,给张行设了个套。
原以为是清谈文士,行事居然如此老道,世家子弟果然不凡!
他们看向柳偃的目光,变得敬畏起来。
目睹整个过程的林夏,惊得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当张行被士兵按住,他几乎被吓得昏厥。
旁边,马青林等人喜极而泣,而林夏此时脑袋发胀。
怎么回事?不是说铁案么?怎么游军尉就出事了?
游军尉被抓了,那我怎么办?
“啪”的一声,柳偃又拍醒木,喝问:“大胆林夏,竟敢构陷良民!你可知罪!”
这动静吓得林夏一个哆嗦,随后瘫倒在地,见着如狼似虎的士兵向自己扑来,跪地磕头,不住哭喊:
“饶命啊!是他们让小人这么做的,小人也不想的,奈何他们拿家人做要挟..“
见着林夏哭求饶命,柳偃问:“他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你一个个仔细的说!若你协助官府破案,本官可酌情轻判,不让你的家人连坐。”
“谢明府,谢明府...”林夏不住的磕头,“主谋是..是吕掌柜...是吕全!同谋是张行....协从的有...“
李笠听到“吕全”,眉头一扬:放高利贷的混蛋,果然是你!
想到自己被人构陷投入狱中,又被人鞭挞得遍体鳞伤,差点就完蛋了,李笠心中怒火蹭蹭蹭就冒上来。
他见柳偃立刻安排人马,让郡司马带队去抓有鄱阳王府做靠山的吕全,并说若吕全窜入王府,也得入府捉拿,只觉快意非常:
阴我?还搞成铁案?
呵呵,这下你完蛋了,当朝驸马、高门士族出身的柳偃身份够硬,现在要抓你,你就算躲进鄱阳王府也不顶用!
李笠见马青林好像快要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赶紧上前将其搀住:“马东主,不要紧吧?”
绝境逢生的马青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李笠,嚎啕大哭,他知道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多亏李笠硬顶着不认罪,才有了转机。
他一家老小保住性命,一靠父母官明察秋毫,二就是靠李笠这个硬骨头。
“多谢,多谢李老弟活命之恩,马某....马某...”马青林说到后面泣不成声。
李笠安抚着对方,却有些龇牙咧嘴,因为他身上伤口阵阵发疼。
虽然这都是皮外伤,但李笠被马青林这么个成年人紧紧抱着,不住摇晃,他只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旁边,书佐们奋笔疾书,要把这感人场景用简练的文字记录下来。
当然,重点在于内史是如何的明察秋毫,是如何从容布置,将郡游军尉张行的真面目拆穿,将一场冤案平反。
片刻,心情回复的柳偃入座,看着左右面露疑惑的官吏,咳嗽几声,开口说:“本官知道,你们一定会对本案案情有如此转折感到困惑。”
“现在,本官便让人大概说说,这所谓的铁案,到底是如何查破的...游军主彭禹何在?”
阶旁,一名吏员出列:“属下、鄱口驻防游军主彭禹候命。”
“彭游军,你来说说,这案子,是如何侦破的。”
“是,属下得令。”
彭禹说完,转身看向大家,当他的目光和李笠相碰时,彭禹微微点了点头。
年初,在白石村找李笠谈话的彭姓游军主,就是彭禹。
此刻,彭禹向官吏解释整个案件是如何被翻盘的:“彭某驻防番口,白石村在辖区,而家在白石村的吏户李笠,其人秉性,彭某略知一二...”
“故而得知李笠涉嫌附逆被捕后,彭某心中有疑惑,一琢磨,发现有些不对劲,便向明府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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