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一梅思索这桩婚事只是因为自家哥儿没点头,苏一梅害怕自己乱点鸳鸯谱才没有直接应下,若不然以苏一梅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因为江家老太太的一句话就妥协了呢?这会儿估计瞧着自家哥儿如此心急与裴子晗的病情,这才自我觉得自家哥儿是认了这桩婚事,这才下定决心准备下聘礼了。毕竟过不了多久就是自家哥儿的加冠礼了。
王子服背对着裴子晗只是因为不忍去看,此时他内心的抱歉不少于自家大夫,毕竟是他自作主张找了大夫来看,而没有等到菁菁赶来茶楼。当日他的确去江家和裴家找人,可奈何路途实在是有些遥远,他过于心急这才直接找了自家的大夫。大夫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肯用药,还是自己坚持说:“这丫头素来在裴府也不大受宠,没钱看病倒也正常。”
王子服这会儿这么想着,懊悔得想打自己几个巴掌的心都有了。不过苏一梅想的确也不错,王子服此时确实已经认了这桩婚事,但绝不是因为看上了裴子晗,只是觉得裴子晗如今这样的情形很大程度上都是自己所致,身为王家少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责任为了母亲为了王家也为了这个苦命丫头的后半辈子,他愿意认了这桩婚事。
王子服记得,父亲在自己小的时候曾经教育自己,身为王家少主,要做到三点:“首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个天下,可以不是国的天下,但一定是王家的天下。第二,与为君之道一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做到时刻警醒。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王家的旁支,因为于他们而言,你只是一个人。倘若有朝一日他们揭竿而起另立门户,你一个光杆司令命数也就到尽头了。第三,就是亏本的买卖不做。作为王家少主,你心里要时时刻刻有一杆秤。一件事情无论大小,你都要用自己的那杆秤去权衡一下,如果此时得益者众多,哪怕对你毫无用处,你也要尽力为之。”
王子服叹息着,这番话他一直记得,也不敢忘记。因为从小他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这么些年,每个人都在告诉他他在为谁而活。父亲告诉他为王家而活,祖母告诉他为母亲而活,母亲告诉他为父亲而活……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自己告诉自己为了裴子晗而活。反正这么些年他身上背负的人命担子已经够多了,倒也不差裴子晗一个。
这么想着,王子服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起了裴子晗在一水间里几近慷慨赴死的悲壮:“我自幼生在裴府那般凉薄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心呢?”只因为那之前自己曾经有意无意的抱怨了一句:“你这人……怎么好似没有心似的。”
这般想着,王子服的嘴角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裴子晗:“说到底,谁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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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静妙堂所有人各怀心思,裴子晗此时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那是江家老太爷用平生所学为她筑起的保护墙,也是王家大夫用尽浑身解数为她破解的“瘀血”,也是她自己为自己设好的劫数。
耳畔突然有声音传来:“天下本是天下人的天下,一介凡身肉胎,哪里就枉论为天下人?”
“谁?”裴子晗在保护墙里喊着,那声音却只是冷冷一哼,再不言语。
裴子晗的耳畔忽然又想起在她昏迷之前听到的那句诗:“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直让她以为是自嘲伤感的诗句,突然在此时变了意味。
裴子晗此时仿若大彻大悟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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