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苦,嘴里就想吃些甜的。”
“蜜饯还是算了吧,姑娘就委屈喝点水漱漱口将就下吧,”菁菁放下托盘,给自家姑娘倒水,“蜜饯这东西咱们清攸阁估计也只有萧萧那丫头有,这会儿那丫头还睡着,等明日她醒了我让她多拿些过来给姑娘备着。”
“那就算了,”裴子晗摇头,“原本就没那么矫情。”
“哪里是姑娘没那么矫情,还不是当年老太爷管得好,硬生生别着姑娘不让您吃蜜饯?”
“是啊,那会儿年纪小,觉得日子已经很苦了,不愿意吃那么苦的东西,偏偏小时候的药永远都是苦苦的褐色汤汁,有一次我瞧着同龄人喝药后长辈都会塞一个蜜饯放在人家嘴里,就吵着和外公要,结果外公偏偏不让,说一口蜜饯吃下去就少了这汤半碗的分量。还说,若我一定要吃蜜饯,就每日喝一碗半的汤药。”
“所以姑娘从那之后就再没吃过蜜饯了。”
“是啊,再苦也没吃过,”裴子晗有些怀念,“那会儿就觉得,如果从未得到过甜味倒也算了,至少不会去想,若是尝了甜头却要再回去吃苦头,着实是有些吃不下去。”
菁菁安慰道:“姑娘也没必要为了一本诗集生出这么多感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那本书也陪姑娘挺多年了,如今也算是可以换一本了。”
“即便换了本新的好的,也不是原来那一本了,”裴子晗低下头,“也不用麻烦再去买新的了,这本好生留着就成。”
“这都这样了……着实是看不下去眼去,姑娘要不拿出去补一补?”
“没关系,我从来看的都不是内容,”裴子晗抬起头来盯着菁菁的眼睛,“这本书是那人送我唯一的东西了,想来他以后也定不会再送我什么东西了。”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管怎么说到了及笄礼老爷还是要给姑娘送字的,哪里就没有礼物了呢?”
裴子晗探究似的歪了歪头:“你当真相信那诗集是我父亲送我的?”
“奶娘她们都是这么说的啊……”,菁菁不解,“莫非姑娘始终不信?”
“我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他……菁菁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呢?孩子期望得到自己父亲的礼物,本就没什么错处,哪里可笑呢?”
“是啊,哪里可笑呢?”裴子晗机械地重复着,好似有些叹息隐藏其中,“可我还是希望不是他。”
“姑娘这是……希望自己恨老爷?”
“可笑吗?”裴子晗苦涩的笑着,“我希望他是我印象里的那个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怨着他恨着他,可我又同样希望他不是我印象中的人,希望这礼物是他送给我的,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什么难言之隐才没有亲手交给我,但……”
菁菁沉默了,她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那是一个期望被拯救又害怕被拯救的小丫头,希望尝到甜头,却又害怕尝到甜头就会永远失去,所以才一直拒绝着亲情,拒绝着自己对父亲的向往。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一两岁,却整日里沉闷得像是个葫芦,什么心思想法只肯往肚子里咽。
其实今年年初在江府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看明白了。在她们家姑娘眼里,自己现在唯一能说的上话,或者与自己有血亲的只剩下老爷一个人了。
自家姑娘从小就养在夫人身边,那会儿因着夫人的个性,与裴家的人走得也不近。夫人过世,姑娘就被江老太爷接走,没过多久就去了北方。这么多年,与姑娘相伴时间最长的血亲就是江老太爷,可后来,江老太爷也离开了。虽然江府的人都不说,也没有任何埋怨姑娘的意思,可姑娘私信里还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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