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峻大踏步跨出灵台殿的殿门,站在门阶前看着叶昂,亢声说道:“慢着!你一个小小的卫尉,有什么资格拿本大将军?”
叶昂冷眼看向他,说道:“我等奉旨捉拿叛贼。”
封峻脸色一凛,说道:“谁说的?有什么罪状?”
“你私藏国玺,意图谋反。”
封峻指了指身后,说道:“国玺就在殿中。”
“殿中的国玺,是假的。”
“你连国玺都没有看到,有什么证据说是假的?”
“我只负责拿人,你要是有冤,跟三司使说去。”
元靖云听着封峻和叶昂的这番对答,渐渐镇定了下来,思绪也清明起来。
封峻今日才入朝,除她以外,尚未有人见过国玺。然而,有人竟然已经严丝合缝地罗织了罪状,连证物都准备好了,可见早有预谋。
这么说来,封峻果真不知情,是中了“诬以谋反”的圈套。
此时,叶昂一抬手,两三个南军兵士的刀刃,眼看着逼近了封峻的面前。她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便疾步上前,挡在他和剑拔弩张的南军之间。
元靖云转过头看了封峻一眼,他正神色愕然地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倘若封峻被抓收监,殿中的假玉玺便是铁证,他再无脱罪的可能。况且,在这样的重兵围困下,要想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断——他既然是受冤,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把他救出去。
叶昂慢慢走上石阶,神色桀骜地盯着她,说道:“公主,刀箭无眼,别让我难做。”
元靖云居高临下看着叶昂,说道:“我问你,你说奉旨捉拿叛贼,是奉谁的旨?”
“还能有谁?自然是陛下。”叶昂朝她慢慢走来,围守的南军兵士让出了一条道路。
元靖云镇定了心神,凛然正色道:“那我不妨告诉你,早在六月十六日的戌时一刻,陛下已经在太极殿薨逝。”
她话音刚落,立刻引起南军一片哗然。她微转过头,却发现自己,此时竟然不敢去看封峻。他会是什么样子?是失望?是怀疑?还是冷漠?她都不敢去面对。
叶昂站在她面前,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说道:“陛下……薨了?这怎么可能?”
元靖云伸出手指着叶昂,朗声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宾天,太子还不满周岁,所以我问你,到底是奉谁的旨。”
叶昂面露犹疑,有些迟疑着说道:“这……总归有诏书。”
“诏书?我不妨告诉你,这是梁绍成矫诏。”
叶昂一愕,说道:“你是说梁妃的兄长?”
“没错,他一个小小的谏议大夫,竟然在陛下薨逝以后,胆敢矫诏调用南军,这才是真正的谋逆。”元靖云确信,此时梁绍成尚未公布遗诏,因此在旁人看来,他既不是托孤重臣,也不是位高权重的中书令,她正好以此大做文章。
叶昂脸色一沉,说道:“所谓矫诏,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中了梁绍成的计。”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昂面露狐疑。
元靖云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叶昂略一思忖,挥手让部下后退,自己走上前来,离她更近。至此,公开的对峙就成了密谈。
元靖云低声说道:“这么多南军,要在宫中拿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梁绍成知道我不会见死不救,故意事先放出消息,偏偏等我在场时动手。他不仅要借你的手除掉封峻,也要趁机除掉我。”
“我没打算对你动手。”叶昂眉头一皱。
“你也说了,刀箭无眼。你身后的这么多兵士,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被梁绍成收买的?陛下临终前留下遗诏,封我为镇国长公主,以便辅政监国,梁绍成不敢直接对我下手,所以一开始,他就打算拿你顶罪。”
叶昂犹疑了一阵,说道:“在证明诏书是伪造的之前,我不能抗旨不遵。”
“我没有让你抗旨不遵,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让步。”元靖云转过头,对封峻轻声说道,“挟持我。”
封峻一怔,随即拔出腰刀,架在她的脖颈间。
叶昂冷哼一声,露出会意的神情。他向后慢慢退去,随即对部将高声令道:“封峻劫持镇国长公主,所有人不许放箭、不许追击。”
南军将士面面相觑,虽然个个刀出鞘、箭上弦,却终究还是没有动手,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元靖云和封峻突破南军的重重包围,暂时得以脱身。他拉着她的手,径直朝万春门跑去。
她迫使自己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可是,元靖云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很快就觉体力不支,手脚发软、汗流浃背,由于气促,胸腔开始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她不禁咬紧了牙关,握紧了他的手,全凭意志力支撑着,竭尽全力跑向万春门。
万春门的箭亭是宗室下马处,他们只要逃去了那里,就能尽快骑马出宫。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万春门的箭亭。然而,她看到马厩中拴着的数匹马,都卸下了马鞍和马镫。
封峻拉着她来到一匹白马前,他半蹲下身子,双掌合扣,看着她说道:“上去。”
元靖云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没有马镫,她无法上马,因此他把自己的手给她当做马镫。她伸出脚踩在他的掌心,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跨上了马背。
随后,封峻撑着马背一跃,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她的前面,一抖马缰便朝宫外驰去。
和封峻的驾轻就熟不同,元靖云可没有这般精湛的骑术,更从来没有骑过这种没有鞍和镫的马。平直的马背上没了马鞍的支撑,她左右颠簸着,几乎要随时跌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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