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比现在的伊捡大个几岁的时候,也是突然变成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自己手足无措,只会大哭,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那段日子想起来就会在夜里无法睡觉、悲伤难过,用兵荒马乱、四面楚歌形容也不为过,那时他总是一直睁着眼撑到天明才敢在白天到来时睡一会儿。
他父亲在黄河发生了船难,丧礼从简、仓促完成后,他的去留成为了很大的问题。本家都不想养他,嫌他年纪大养不熟,又嫌他年纪小所以夺掉他合理继承的田地,他们为争夺远彩堂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一个十岁孩子的想法。
母亲那边的亲戚有一个年纪很大的姨婆看他可怜便说要收养他,他收拾了包袱去姨婆家,路上有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跟着他,看起来也是饿得不成样子了。他看着那只狗流泪,对流浪狗认真地讲道:“你快走吧,去寻个好人家吧。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无处容身了啊。”当真是一人一狗无处走,相互可怜双惨透。
到了姨婆家,原本以为会寄人篱下讨生活、小心翼翼过日子,却没想到是姨婆挥舞着扫帚骂骂咧咧地将他打出来,边打边哭着说:“你不要来这里,你不要来这里啊!快点回你家去,快走、快走,谁都欺负我老婆子!谁都欺负我老婆子!”
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非常厌恶他这个小孩,冷漠地看着他被打骂,远聆风最后狼狈地被赶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随意丢弃的垃圾,对生活一下子没有了期待,甚至也想随父亲而去。
就在他想着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听到消息的周由从外面赶了回来。周由看他拿着个绳子犹豫不决便冲进门来破口大骂:“你疯了!脑子坏掉了!你居然想寻死!人活着就有办法,不就是一口饭!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听完周由的话后,他抱着周由就嚎啕大哭,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悲痛情感。
后来金喜和南云胡坚持要求他和她们一起生活,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后来他便来到这梨花小院中,一直住到现在。
想起当时,何其苦楚。真是走投无路,举目无亲。他怨过姨婆,既然不打算养自己,又为什么给自己希望。长大了些的他明白姨婆是有心无力,她太老了,太老太老了,姨婆也是看家里人的眼色生活的,哪能照顾得了他这个外姓小孩。姨婆确实善良,可是扫帚打在身上的那好几下也是真的很疼啊,他不由得揉了一下背部,仿佛刚才被打了一样。
他觉得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弱小可怜啊,现在的幸福多么难能可贵,要好好珍惜。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旁还在问着路人的周由以及旁边站立的金喜、南云胡。
远聆风看着他们的时候,他的眼里毫无缘由地落下一滴泪来,却不觉得酸涩。他赶紧用手一抹便遮掩住了,可不能让金喜看自己的笑话。他又看了看伊捡,觉得自己很幸运,伊捡也很幸运。
在这个过程中,站在他旁边的辛影察觉到了他的悲伤情绪,便关心地问他:“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事么?”
“无事。”远聆风不知道该回答她些什么。
“为伊捡伤心么?你不要太担心了。”辛影觉得他如此善良,便温柔地安慰他。
“恩。”远聆风觉得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比较好。
“那你在想些什么?”辛影想多了解一下远聆风。
“快帮我问人,这儿正忙着呢!”辛影还没有等到远聆风回答她,就被周由拉走了。
周由看远聆风望着伊捡那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悲惨遭遇,赶紧支开辛影,不让她打扰远聆风。
南云胡察觉到了远聆风的视线的时候,内心想道:“难道我最近又做了什么令人鄙视的事情了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担心花钱而已。”
她还没想完紧接着就听到了周由二人的争吵声。
“你拉我干什么?”辛影看着周由不明所以。
“当然是叫你帮忙啊。”周由指着周围路过的人,目的明显道。
“你自己做这些吧。”辛影不感兴趣,说完就要去找远聆风。
周由一时情急就又拉了她一下。
“你还敢拉我!我看你最近是胆肥了啊!”辛影有点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周由立马撒开手自证清白。
“记住了,没有下次了!”辛影警告他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由想到她是大小姐脾气,赶紧认怂。
“不是说好帮我忙的么?不是给你钱了么?这么多天都毫无进展,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辛影靠近周由低声说道。
“他现在正伤心着呢,我不想你打扰他。”周由解释。
“这是多好的时机,你竟然帮倒忙!”辛影生气了,一下子懊悔不已,觉得错失良机,少了一个安慰远聆风的机会。
“你可安慰不了他,只会让他更伤心,我可是真为了你好才拉你的。”周由再次解释道。
“你根本就是自作聪明!你只管创造机会,而不是搞砸我的机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辛影怒气渐生。
“你声音小点,别人可都知道你这么凶了。”周由示意周围人正看着这边,说话要温柔。
“我当然知道。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这样笨拙,才害我暴露!这都是你的错!”辛影气愤地跺脚。
“好,好,好,姑奶奶,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周由赶紧道歉。
“你敢敷衍我!你这么不耐烦的样子演给谁看?!”辛影觉得他根本就是不拿她当回事。拿了钱不办事,还欺负自己,想想都生气。
“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周由只想尽快结束话题,他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跟她说话就是错了。
……
一旁没什么反应的金喜也注意到了这边,对此评价道:真是欢喜冤家,妙不可言。略微观察后,她觉得这吵架模式有点眼熟,而后明白原来自己跟远聆风吵架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呀,果然不好看,看来以后少跟远聆风吵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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