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谢氏生产还早,但奶娘是早就备好了的。昨夜谢彩箑突然发动,瑶安公主整宿坐镇惊鹊楼,在产房边上的一个暖阁中指挥人事。
待到孩子呱呱坠地,她才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去休息时,猛然看到儿子失魂落魄地进了暖阁,说谢氏下红不止,血流得跟水似的压不住,把几个产婆都吓跑了。
瑶安方寸大乱,她生过孩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之处。尹虚白也闻声而来,忙着让人去请太医,又安抚妻子,让尹爰止一道过来陪母亲说话。
来的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楼太医,经过诊视后,他摇摇头,看了眼奶娘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儿,道:“让孩子多看看他母亲吧!”
谢彩箑恰在此时苏醒了过来。
她的心一片冰冷。
楼院使出了门,她唤过身边哀哀欲绝的丫鬟柔儿,惨然道:“我去之后本也没什么牵挂,孩子是他们家的种,自然吃不了亏。你跟着我来了尹家受了太多气,此时还得劳烦你为我做最后一桩为难事。”
她话说到一半,尹爰息便走了进来,柔儿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往外走。经过尹爰息身边时,她被他一把攥住,怒斥道:“你凭什么去搅扰蝉儿!”
柔儿从小跟着谢彩箑长大,练就了一身蛮力。骁勇伯当初怕她太过强横,所以逼着女儿替她改了个名,以期以柔克刚。此刻身负姑娘嘱托,她当然不会同尹爰息客气,一把将他推得倒退了几步,随即闪身出门。
“凭什么?就凭她是你的蝉儿啊......”谢彩箑平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如今还有力气说话全仗着方才那碗被硬灌下去的独参汤,以及传承自父亲的强健体魄。
可她就快死了,死前还未必能见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一面。她知道太傅府的人肯定已经到了骁勇伯府,也许父亲正在心急火燎地赶路。
她是个不孝女,即便快死了,她心中也只有她的恩怨情仇。
“她早就是江大奶奶了。”尹爰息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在你心里,她这辈子都是你的蝉儿。”谢彩箑的眼中流露出疯狂的光芒,“尹爰息,我那么爱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所以我想成全你,让你借着这个机会见她一面,成全你的痴情。你不感激我吗?我死了都想着成全你。”
“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尹爰息怔怔地瞧着她,那张花一般的脸,是如何在他身边慢慢失去了鲜艳的色泽?
他确实抗拒过,厌恶过,他连见都不愿意见谢彩箑。可是那天在城墙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妹妹摔下了城楼,他才明白,他的执迷不悟只会让亲近的人受伤害。
至于这个亲近的人里面是不是包含了他的妻子,尹爰息拒绝去想。
但从此后,他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丈夫,一个即将与孩子见面的父亲,对身怀六甲的谢彩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上至老太傅,下至惊鹊楼的洒扫丫鬟,都惊诧于他的转变,也欣喜于他的迷途知返。
“我原本也以为,你给的够了,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谢彩箑感觉到自己生命在逐渐地流失。她身上盖着绵软的丝被,房中燃着三四个炭盆,可她还是觉得越来越冷,好像心底的那片寒意一直在扩散,弥漫了四肢百骸。
“可人是贪心的,你给予的越多,我渴盼的越多。你给了我一生一世的奢望,直到昨晚我才知道,我仍是在做梦。”
是啊,她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尹爰息是回心转意了,以为她的付出有回应了,以为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个人。
“你既然给不了我你的真心,为什么要让我产生这种错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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