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月避开她灼灼有神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虚。他今日把玉佩送过来后本已走到了明府门口,猛然看见江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匆匆跑来,招呼候在外头的轿夫们进去喝茶。
照着云岚城官宦之家一贯以来的规矩,纳征之日,全褔夫人于卯正随同聘礼出发。到女家后,主事高举礼书,由中门入,其余人等皆从偏门入府。女家家主率仆引入主事夫人后,由主事夫人亲手将礼书交给女家家主。随后家主奉上点心,誊抄礼书文字,并添上“允择期”字样交予主事带回。至此纳征之礼便算全了,其余事项由媒婆协助完成,四位夫人即可返回男家交差。
江寒月是等到礼书上完后才与明松照在书房见面的,当时便听说全福夫人去了后宅与明夫人叙话。待他与明松照话说完出来已经过了辰时,发现早该走的轿夫们居然还在,便多留了个心眼,顺嘴问了问小丫头。
这丫头便是绡儿,她虽未见过江寒月,但看他长相气度便知就是那位新姑爷。此时见他开口求问,生怕怠慢了这位贵客,于是不等他多问一句便吱吱喳喳地把任夫人打算见明别枝这事说了出来。
江寒月与任风回之间的纠葛虽说属于私隐之事,但两府女主人岂有不知晓的道理。想到今日早间在江家见到任夫人时候的情形,江寒月心里有些打鼓。他虽然自问无愧于心,毕竟是任风回嫌弃他出身低下,但就怕任夫人爱女心切,试图为二女儿出口气。
只是面对着一无所知的明别枝,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是这位任夫人想替她女儿探探路,先压我一头。”
“什么?”江寒月吃了一惊,难道这事连她都知道?但看她神色又不太像,于是靠近了低声问,“你知道什么?”
“不就是你那嫡母看上了任二姑娘,想要娶她做儿媳?”
江寒月松了口气,随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胡说八道,谁告诉你的?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哪来的消息?”
“咦?不是这个原因?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江寒月顿时语塞。那双眼睛明如清泉,让他想一想扯谎这个词都觉得是亵渎。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只得转身便走。
“你只需记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照你的想法来就是,别有什么顾忌。哪怕你揍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事有我。”
“我看你夸我装病还以为是让我示弱呢?”明别枝“噗嗤”笑出了声,原来是特地跑来给她撑腰的。
江寒月忽然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看到她单薄地站在风中,好像秋光下一抹随时会消失的青霜。她与那个热烈得会将人融化的女子不同,她是柔和的,却又把坚韧藏在了骨子里。
他记起中秋那夜,她提着灯,他的耳边只有她沙沙的脚步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宁和,他曾希望那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这个中秋是他会做梦以来,唯一一个梦里没有任风回的中秋。
明别枝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便笑着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怎么?我这病容妆太楚楚可怜了吗?放心,我厉害着呢!”
江寒月扬眉笑了笑,倏然伸臂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这场婚事本身,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要死了,占我便宜!”
明别枝窘得满脸通红,慌忙挣扎着将他推开。江寒月话说完便放松了手臂,任由她远远地跑了开去,只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他本以为他拥抱了一抹青霜,但她其实是一星灯火,点燃了他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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