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抱着赵瑜,唱着摇篮曲轻轻摇晃着,不到一刻,筋疲力尽的赵瑜睡着了,她将儿子交给乳娘,嘱咐下人好好照顾,便令他们退下了。
待垣微宫再次恢复平静,顺妃重新回到床上,哄完儿子的她顿感疲累,这次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她便沉入梦乡,梦里,赵珏坐在窗边读书,听到父皇的赞誉,害羞得低下了头······
确认过其他人都已经睡了,温阳背着赵珏,悄悄从房间溜出,她脚程很快,几个起落间就到了他们要来的地方——观星阁。
据说这观星阁是行宫最高的地方,是最佳的观星地点,当年是那位宠妃最喜爱的地方。
今夜,无云无风,是观星的好天气,温阳背着赵珏,踏着满是蛛网灰尘的台阶,离最高处越来越近。
赵珏安静地伏在她的背上,是不是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咳嗽,这段时间他瘦的厉害,几乎是皮包骨,没有多少重量,呼吸心跳也微弱得很,可以说是强弩之末。
然而,这样的他却在几个时辰前狠狠摔碎了皇帝的赐药。
他还没有放弃,他想要活下去,哪怕是挣扎到最后一刻,他宁愿死在自己的毒发时刻,也不愿吃下父皇的赐药,决不!
温阳努力感受他的心跳,怕他昏过去,每隔一会儿都要叫他的名字:“赵珏?”
“嗯。”赵珏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一声声的呼唤,宛如是锁链,将他的灵魂锁在这里,无法轻易离去。
终于到了阁楼的最高处,那里是一座半圆形的观景台,宽敞,视野也是极好。
温阳余光瞟见角落里有两把竹制的摇椅,嘴里默念一个诀,两把竹椅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观景台的中央,她腾出手向前一挥,竹椅便光洁如新了。
温阳将赵珏放在摇椅上,为他盖上毯子,她轻轻摇动着,椅子便跟着轻轻摇动起来。
赵珏感觉到摇动,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天的星辰。
无数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它们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凝聚在一起,便化成了银河,从南向北铺陈开来,缓缓流动着,他们太渺小了,在这条巨大的河流中简直如同蝼蚁,不值一提。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我一发现就想着要带你来看了。”温阳躺在另一把摇椅上,双手枕在脑后,随着椅子摇晃着,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赵珏没有答话,他默默点头,表示对她的认同。
温阳更得意了,她摆摆手故作谦虚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比起那晚我背着你从皇陵出来的的时候差远了,那时候可是有流星的,你知道流星吗?就是······”
“温阳,那是什么?”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描述那场壮观的流星雨,冷不防被他打断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嗤笑:“赵珏,你好歹也七岁了,不会连那个都不知道是什么吧?姐姐来告诉你,是······”
“是月亮,我知道的。”赵珏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自己做出了回答。
天边悬挂的,正是一轮弯月,皎洁明亮,独立于星群,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冷光辉。
“既然知道,你还问我做什么?”两次想要说话却被堵了回去,温阳不懂他话里的用意。
赵珏又问:“白日里也有星星吗?也有月亮吗?”
“应该,有的吧。”她不太确定。
“那为什么白天看不到他们呢?”赵珏的问题还在继续。
温阳思索了几秒,答道:“可能是白天里太阳的光芒太强了,掩住了他们的光吧。”
赵珏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解释,接着感慨道:“一样啊。”
“什么一样?”
“父皇母后若是日月,我们就是星辰,比起日月光辉,星星只是会发光的石头,白日里不需要他们,夜里又太多了,纵然化作流星降下尘世,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也还有其他数不清的星星留在那里继续闪耀,无人在意一颗流星的离去,日月不会,观赏之人也不会,没有人会为到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消失而感伤,就像我。”
他说这些话是平静的,没有掺杂自己的情绪,客观的像是在阐述事实,讲着别人的故事。
温阳笑了,她认真注视着他,说道“你不是不起眼的星星,旁人不在意,我会在意,我会感伤,我遇见了你,就算你变成流星,也会是我记忆里最闪耀的一颗,不管几百年我都会记得。”
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对人类的情感还一知半解,也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去安慰他,正因为如此,这些没有矫饰过的真心话,显得尤为动人,让赵珏记了许多年,余生再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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