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太医,当真要如此配药吗?”
药瓶里淡淡的杏仁味令史太医皱紧了眉头,看起来不起眼的黑色药丸,仅一颗就足以令人让一个成人毒发身亡,常被用来赐死宫妃时使用。
“皇上有命,臣不敢不为啊。”
闫太医叹气,从史太医手里收回药瓶,从中倒出几粒,放入另一个精致小瓶中。
“可是,三皇子已经毒气缠身,就算不用药,迟早也会······”史太医握紧拳头,想要说服自己的老师。
“砰”闫太医将手里的药瓶重重放在桌上,清癯的脸上没有表情,锐利的眼神射向自己的学生:“老朽曾教过你,医者仁心,救治病人是仁心,可有些时候学会放弃也是一种仁心,皇上一向爱重三皇子,如今呢,看到三皇子缠绵病榻,每日毒发更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为人父母,又怎会不痛?早日结束三皇子的痛苦,也是结束陛下和顺妃娘娘的痛苦,这也是医者的仁心。我等无能,既然解不开毒,能做的也只有让三皇子没有痛苦的离去,继续拖下去,增加感染人数,日后传出去,只会增加三皇子的恶名罢了。”
“可是,感染一事还有疑点······”
史太医还想要反驳,被闫太医的手势止住,他继续道:“文洲啊,人活在世上,有时候就是要难得糊涂,我们不是刑部,不是查案的,上头的命令下来了,我们就不得不从,想想你的家人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家。”
史太医沉默下来,他明白老师的一番话是正确的,也是为了他好。
宫里人心复杂,处处是无形的战场,尤其是太医这个职位,经常被卷入斗争的的漩涡,想要活得长久,就必须学会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就像他的另一位同僚,卢太医一样。
只要装作听不见,看不见,熬过去就好了,就好了啊。
屋外,一名太监已经等候在那里,闫太医将三皇子平日用的药以及装着剧毒的小瓶交给了太监,寒暄着将他送出去。
史太医站在门口,目送老师的背影,夕阳下,那副微微佝偻的身子像是驮着重物,吃力却坚定地往前迈着,最后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看不清了。
“赵珏?”
“嗯。”
六角宫灯飞到近前,床上虚弱的孩子刚刚经历一次毒发,眼前仍是发黑,什么也看不清。
“还疼吗?”温阳稍稍拉开距离,避免闪到他的眼睛。
“不疼了。”赵珏全身仍处于麻痹状态,全身骨头像是被打碎了一遍重新粘起来一样,呼吸都是一种痛,他竭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过去,也不想让她担心。
温阳早已看穿他的谎言,却没有说破,她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凝视他:“我想不通,你到底在等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没人能救你,你这几日强撑着毒发也不肯让我拿走内丹,我早点解脱对你也是件好事啊。”
赵珏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黑色的瞳仁里满是不甘和倔强。
又是这样,一提到内丹的话题他就不说话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温阳翻个白眼,从空中飘了下来,一道金光闪过,宫灯化为红衣美人,在桌边坐下。
“我在等父皇。”床上的孩子开口了,他睁大眼,望向头顶的床帐,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母妃出身并不显赫,父皇忙于政事,对后宫经常无暇顾及,早些年,母妃在宫中经常受委屈,经常抱着我哭,只有我才能保护她。”
怪不得小小年纪如此早熟,原来是受母妃所累啊。
温阳摇摇头,他还是如此天真。
赵珏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成了,瑜儿还小,唯一能保护母妃的只有父皇,父皇若是信了那些子虚乌有之言,不仅会厌弃我,连带着母妃也会遭到波及,所以我要解释清楚,告诉父皇我没有干那些事。”
“那你觉得他会来吗?你能撑到那时候吗?”
赵珏无声地笑了,声音里透出了笃定:“不管如何,父皇会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吗?温阳拄着桌子,撑着额头,眼里是满满的怀疑,却没有说出打击他的话。
“温阳,这就是我最后一个愿望,等完成了,你就可取了内丹重获自由。”赵珏偏头望着她,眼神纯净却坚定,像是在皇陵里决定做诱饵时一样。
“那还用说,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过你一次,咱们之间算是两不相欠了,最后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后,我就去修炼了,你也安心投胎去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再碰见你的转世。”
“到时候你还能认出我吗?”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稚气。
温阳促狭的笑,有心要逗他:“不好说,万一你投胎变成猪啊狗啊,每天在泥里打滚,脏兮兮的,我可认不出。”
“我会变成动物吗?”赵珏迟疑了。
“哈哈哈哈,谁知道呢,我也说不准,到时候你就变成一只小猪,慢慢变成大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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