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忽的闪过她刚刚听到的话,温阳收回手,敛起嘴边的笑,桃花眼里是罕见的严肃,如一汪深潭,直将他带入湖底最深处:“赵珏,你记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给我活下去,活下去,然后养好身体,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能离开内丹也能独自活下去的时候。”
“嗯,我答应你。”病弱的孩子舔了舔起皮发白的嘴唇,认真许下承诺,和在陵墓一样。
桌子上的茶杯飘来,温阳伸手接过,瞥到赵珏惊异的眼神,脸上浮起一抹得意之色,她尝了一口,道:“水温正好,要喝水吗?”
垣微殿,太监宫女皆是垂首立在殿门外。
顺妃原本哭得红肿的眼里没有了早上痛失爱子的悲戚,黑色的瞳仁里盛满了恐惧与震惊,她大张着嘴,鼻翼颤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娘娘,婢子得了消息后也不敢相信,三皇子才七岁,谁能想到,他能,他能干出那等事······”
说话的是顺妃身边最信任的宫女,荷青。
荷青和别的宫女不同,她是顺妃云英未嫁时的手帕交,那时顺妃的父亲刘慎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九品县令,荷青的父亲则是官府的小吏,两家是邻居,俩人自小一起长大,彼此无话不谈,再加上俩人容貌皆是花容月色,合在一起任谁都要赞一声姐妹花。
姐妹般要好的她们,进宫选秀,也是一起,但命运给予两人的是迥然不同的礼物。
顺妃入宫不久后就得了盛宠,又凭借生下三皇子,一举跻身四妃之列,而荷青虽有美貌,却因为得罪了选秀女官,被分配到了离天子最远的浣衣局,不仅没有机会承宠,整日还要与洗衣打扫为伴,一双拈针绣花的巧手,就此洗坏了。
好在顺妃没有忘记自己的好姐妹,她得势之后立即对照秀女名册寻找荷青的去处,找到的是形容憔悴,一下子像老了二十岁的荷青。顺妃还能清楚记得,那时因冬日寒冷,荷青洗衣洗到双手皮肉脱落,指骨露出,还要受掌事太监的打骂,当场她便落了泪,命人接走了荷青。
从此,顺妃身边就出现了一名忠心不二的宫女,荷青。
“不,不可能,珏儿,珏儿向来温柔懂事,怎会干出这种······”顺妃还未说完,混杂着生理上的恶心不适,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荷青早有预料,立即上前为她拍背顺气,待恶心感渐渐消弭后,还递上了一杯温度正好的参茶,她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婢子也不想相信啊,三皇子是婢子从小看着长大的,最了解不过,说是天底下第一孝顺乖巧的孩子也不为过。可是,娘娘仔细想想,三皇子失踪后过了半个多月才找到,半个多月不吃不喝,就是个大人也扛不住,况且一个七岁的孩子,他这是被逼急了,没办法啊。”
顺妃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想要否定荷青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嘴里喃喃的喊着:“珏儿,可怜的珏儿,母妃对不起你,当初母妃就该拼着命也要进去找你,我可怜的孩子啊······”
看到顺妃悲痛欲绝的模样,荷青也红了眼圈,她小声啜泣,从怀里拿出帕子为顺妃拭泪,劝解道:“娘娘,别这样,婢子的心里也跟刀绞似的,您若是想哭就让婢子代替吧,您跟婢子不一样,若是哭坏眼睛该怎么办,娘娘前几日衣带不解地照顾三皇子,已经是疲累至极,再这样哭下去,身子都要搞垮了,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蒲柳般纤瘦的顺妃,听到最后一句,骤然抬头,素白的手紧紧抓住荷青的腕子,如小鹿般惹人怜爱的眼里盛满了滔天的恨与怒:“萧莹那个恶毒的贱人,她竟然指使太子害我的珏儿,我好恨啊!荷青,圣上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可有什么用呢,没人肯为我的珏儿做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为儿子,也为自己,感到无限的悲哀。
荷青搂住顺妃,抚着她的背,劝道:“娘娘,千万不可就此消沉下去,那才是中了敌人的计啊!娘娘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您还有五皇子啊!若是娘娘今后萎靡不振,在皇后面前退缩,在皇上面前整日垂泪,很快就会被忘了。宫里是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您今后才是要踏在战场,与新人争,与妃嫔争,与皇后争,只要五皇子还在,您就要争到最后一口气!从现在起,您的所有力气都要花在五皇子身上,五皇子才是您在宫里手握的最大筹码,绝不能再像失去三皇子一样失去五皇子!”
荷青的一席话宛如醍醐灌顶,是了,事已至此,继续哭下去又有什么用,敌人先祭出杀招已经堵死了这条路,她不能坐以待毙,要想成为赢家,就要迅速振作起来,她还有赌注,她还没有彻底失败!她还有瑜儿,她要将全部的希望压在瑜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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