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阮宴君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吃了一惊，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至少此时，她是不能表现出她的心理状况的。

她的表情管理一向完美。

三皇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嘲弄之意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大皇子仿佛有些震惊，表情微愣，只有二皇子嘴角微微含笑，眼睛里冷意一片。付和颐依然站在最边上，四个皇子都跪下谢旨。

他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丝毫没有因为受到了莫大的不公平和嘲笑而不高兴，只是静静地站起战立。

“和颐谢过父皇。”他的声音依然是清润和温和的，仿佛真正的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阮宴君突然背后一凉，又想到了一句，“人无癖不可交也，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交也，以其无真气也。”这个少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就已经如此成熟了么？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牵动他的心绪······

偌大的站台上一片冷意，皇上却是主动拍了拍手，招呼大家看战事。大楚的部队已经基本深入到了蛮族的内部，每个人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打了这么久，双方的将士都已经很疲惫了，死伤逐渐惨重起来。只是大楚的战鼓再次雷动，阮嘉练了好久的阮家军终于上阵了。闪亮的铠甲在烈日之下发着光，一片耀目。训练了好久的强兵悍将面对已经极其劳累的蛮族，战事毫无悬念的以竭日城守住且大楚军队大获全胜而结束。今年整年的冬天，蛮族都不会再攻了。

这一场战事可以说的上是酣畅淋漓，但是阮宴君心里一直慌张而不可说。心中不好的预感总是升了起来。

当晚皇上便在军营里歇了下来，阮嘉也终于有时间闲下来和妻子孩子一起吃饭了。

用饭的时候，阮嘉终于提到了今天站台上的小考核和战事。他骄傲而自信的下颚角微微一样，眉眼眯了眯，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阮宴君的爹娘一直都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而她遗传了阮嘉。阮嘉和她的性子张扬而外放，梁昀的真情更内敛。

他亲自带在身边的军队，投入的情感和期望，还有他一点一点和军队练出来的真事，得到的回报和喜悦自豪太多了，导致了在他心里他的阮家军就是他的兄弟。

他就是带着满腔的喜悦和骄傲一边夸阮家军一边感叹。阮宴君今天心情不太好，没怎么说话，阮嘉仿佛知道阮宴君什么想法一般，肆意懒散地靠在太师椅上大大喝了一口酒。“烟烟怎么看待今日的小考核？”

阮宴君一愣，没想到阮嘉会这么直白的说，喝了一口梁昀做的鲜酥菌香汤，“今天全场最佳其实是二殿下和付和颐。因而二殿下封王又赐御前学习。大殿下中规中矩因而封王了，三殿下所言不算出众但是御前学习，而付和颐就是赐他潜心读书。”

“继续。”阮嘉趁他说话，抢走了盘里梁昀做的最后的一根鸡腿，得意地冲阮宴君一笑，她一时也来不及和他计较。

“立储之前，封王是代表着实不错，如果没能征得储君之位，在未来也有一个王爷的称号，是保险的一步。封王后有了王府，就会有诸多事情处理，其中也能看出个人的能力。因而人们都觉得封王代表了立太子的可能性，而大殿下性子不争不抢，为人正直，若是成为了皇帝，也算中规中矩，若是成为了王爷，也不会有造反违逆之心，因而封王合适。其次，御前学习是最佳也是最险。能够在皇上跟前学习，一来可以开始处理政事，二来可以知道很多封王所不知道的秘密，三则能和皇上较为亲密，只是做事不如皇上意或是平日里习惯不好，极其容易引起皇上厌烦，且人都是有野心的，一旦触碰到了曾经不可能碰到的位置和事情，一些不太清醒的就容易做出傻事，如三殿下。而二殿下既封王又御前学习，可见皇上对他的满意程度，或者是对二殿下所代表的吴家的满意。”

“最后付和颐么——我着实不太明白皇上这么做的意思。一方面他既没有封王，只是让他去皇家书院看书学习，若是新科状元，确确实实是极大的恩典，但如果是一个皇子，确实有点不太明白了。一方面又让他选择一位阁老学习，若是处理得当，就会获得阁老背后的家族的支持，但是各位阁老年事已高，看人挑人的眼光极为挑剔，能否获得赞赏暂且不说，单说各位阁老已经退出政坛，只是有重要事件才出来主持公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付和颐好的样子。”

阮嘉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里紧紧搂着梁昀，还在抚摸她的肚子。良久才开口说道，“烟烟。圣心哪里是那样容易揣测的。”

复而他才又说道，“看你那么在意五殿下，我就我的角度和你分析一下。同你所说，大皇子的封王最为合适他。而三皇子的赏赐看似极其荣宠，实则是剧毒。很多人认为二皇子会毫无疑问地被立储君，我只觉得最终的位置应当是他和五殿下一争。”仿佛看透了女儿的疑问，阮嘉睁眼缓缓说道，“二皇子背后依靠的是皇后的母家，吴家。但是你能看透的是，皇上更加重用何家，因此皇上早就对皇后的母系一族有所争议。如果二皇子当上了皇帝，那么吴家会更加壮大。但是皇上着实满意二皇子，因而封他为王。赐御前是为了试探二皇子的心，如果他只是准备借吴家的力上位，登基后能够清除吴家祸患，那么让他当储君也无妨。关于五皇子，就不同了。五皇子却是聪颖，而且他很擅长伪装。你看他一副清隽公子模样，实则就是白莲花的皮儿黑牡丹的里，他那样的人太过薄情和绝情，善用手边的一切资源了。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在赌。”

“赌皇上的心思和心意。但我已经确定他一定有后路，今日若皇上罚了他，那他也一定有法子化险为夷。而剑走偏锋的结果就是皇上给了他不痛不痒的奖励。这个奖励看起来很弱，但是很有用，甚至是他周密计划的一部分。具体的为什么有用我自然不知，但是我敢确信的是，他一定不会做无用功，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

“皇上的意思看不太出来，我只能看懂他对其他三位皇子的心思，对于五皇子，皇上不知心意如何。说最后是二皇子五皇子争，我是觉得，如果把二皇子比作正统的皇帝，那么五皇子一定是那个如他所说不择手段并且用尽自己的权利和能力去得到皇帝之位的人。”

“烟烟，你要小心了。别被男人骗了。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的。”

“比如你爹爹我，京城闻名的放心纵火犯。”

“诶，阿昀你别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