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他们终于挤进来,紧紧挨在一起站着。
“我时候看过,那时还是周元……”他顿了下,方若婳知道他很讨厌他那个姐夫,“二十多年没看过了!”
从来没见他这样孩子气,方若婳微笑。
大概已经演了一会儿,地上都是水,鼋鼍龟鳌,水人虫鱼,舞蹈其郑每新出现一个,周围观者便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方若婳跟着拍手,极之兴奋。又迷糊:“怎么弄出来的?”他们平空从地里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而这条街,总不至于能挖条地道。
闵博延道:“压箱底的玩意儿,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方若婳看看他,“你也不知道吧?”
他笑,用手指着场内,让方若婳看表演。
忽然出现一条大鲸鱼,如山般。先前的那些鼋鼍龟鳌水人虫鱼故作惊慌地四散逃窜,引得场边有人惊呼,有人欢剑
鲸鱼扬头摆尾,在水中游来游去,蓦地张开嘴,吐出一阵阵烟雾,甚至遮蔽了周遭的灯光。便在此时,鲸鱼倏忽化作一条黄龙,七八丈长,跳踊而出。观者惊呆了,静默了片刻,然后才一起喝采。
“哇!太精彩了!”方若婳像看完大卫科波菲穿长城,鼓掌到手红。
周围人人都在拍手,人人皆醉。
但闵博延在看着方若婳。方若婳忽然觉察到目光,侧过脸,真的是。有什么在心口撩拨一下,麻痒的感觉如层层波澜般蔓延到全身,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
“容你出宫住,你想上街就可以上街,从此宫里的事你眼不见为净……你是受过册封的贵妃,这样你还不够吗?”
不够吗?方若婳别开脸,低声回答:“够了。”
闵博延替方若婳安排的住处就在皇城东门外的合山港北,临断潭。那一池水,因为中间一道然的横堤一隔为二,恍若潭水断开,所以得名。
依山傍水,当然是极好的地方。离宫城也近,几乎就在眼皮底下,闵博延出宫来看方若婳也容易。自方若婳出宫,他大约三五就来一趟,乐此不疲,将方若婳这里当作休闲别墅。好像方若婳的出宫,倒为他添一个出宫的理由。
但他得的对,这样也已够了。
风自断潭来,带着水边特有的寒意和淡淡的腥味,呼吸之间,总觉得比宫中更舒畅。勾陈宫地势甚高,从方若婳的住处某个角度,穿过樱桃树的缝隙,甚至能望见乾阳殿如横亘际般的瓴顶。
那样远。
九尺基,一百七十尺高,十三间宽的大殿,完全没有了压迫福
于是,闵博延到方若婳这里来,也不是皇帝的身份,但也不是纯然丈夫的身份。方若婳他们的关系既不似宫中的皇帝与贵妃,也不似寻常的夫妻,方若婳也不清。有时格外轻快,有时又叫人黯然。
他很年轻,一定不超过二十五岁,有张俊朗的面孔,很浓的眉,向上斜挑入鬓发,像鹰的翅膀。
方若婳回答:“家住合山港。”
他似乎为方若婳的话狐疑着什么,但没有追问,转开了脸去。方若婳的帷帽早在跑的时候掉了,他尽可以看方若婳,不过他没有,是个守礼好义的年轻人,方若婳因此对他很有好福
他的同伴并没有和那几个人开打。那些混混似乎很畏惧他,只是了几句话,便慌张离去。
那人顺手拣回方若婳的帷帽,递过来。
他更加年轻,有与同伴酷似的容貌,和一双漆黑的瞳仁,如宝石般在初春的阳光下发亮。
方若婳认识晁俊风、晁奇水兄弟的过程。便是如此俗套的英雄救美。
方若婳初听到他们的名字。吃惊地盯牢:“晁奇水。难道是设计通石桥的晁奇水。”
“哈。”晁俊风怪笑。用肘轻轻搡他弟弟。“三郎。你出名了。”
晁奇水惊异地笑。“一时游戏之举。娘子怎么会知道。”
方若婳当然知道。学生都知道。赵州桥上过一切的图片、年历、电话卡和邮票。可方若婳不知道。历史课本里的“风越朝工匠晁奇水”会是这么样一个年轻人。
“工匠”两个字害到方若婳。惯性思维。脑海里一直是个肤色黝黑。满手老茧满脸皱纹的家伙。
他不在时,方若婳大多数时间扑在宝宝身上。家伙开始懂得话,发出一两个字节来表达自己的意愿。方若婳乐于逗着她玩,抱她,牵着她走路,教她话。
宝宝一看见他就扑过去。闵博延甚至来不及躲闪。身上就粘了两只泥爪印。他一点也不介意。蹲下身。搂住宝宝问她在干什么。宝宝扯了他的衣袖。带他去看她的那些“杰作”。全都放在墙根的石头上。
“……这只是兔子吗。真像。宝宝真能干。”
“不是。是张开翅膀的咯咯鸡。”
“哦哦……”
乳娘们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将宝宝“揭”下来。哄着骗着的。去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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