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舌尖抵了抵牙床,提步走了上去,在他方才所坐之地落座,指尖附上琴弦。
霍孤背手立在她侧前不远,见她落座许久不动,也并未催促。
沈若华深吸了一口气,附在琴上的指尖微微用力。半晌后,她默然起身,对上霍孤的眼,“我弹不出。”
霍孤轻笑了声,“本王听太后说,沈家小姐记忆出众,曾在宫宴上听琴女奏曲一遍就能重奏,方才沈小姐一直看着本王弹琴,显然也是记得琴曲,为何弹不出?”
“我并非不记得曲子,只是此曲所表之意,我弹不出。王爷琴技精湛,将曲子意境弹到极致,若是由我来弹,非但弹不出琴意,反而会毁了此曲。”沈若华说完,第一眼看的就是霍孤的反应。
霍孤垂首笑了,左手搭上右手手腕摩挲了片刻,面露赞许的看她,“太后的眼光向来不俗,本王倒是受教了。昨日太后还与本王打赌,就看你这遭是弹还是不弹,你倒是没叫太后失望,是个聪明人。”
泰而不骄,沉着镇定,不矜不伐,单是这几点,便已甩了那公孙婉几条街。今日这般场景,若是搁在公孙婉面前,恐怕就是截然相反的局面,这也是为何,她不配弹奏这曲。
“曲谱你已明了,那今日就到此结束。”霍孤抚了抚腕口,“这琴,你便带回去,明日来时,将曲子完完整整给本王弹出来,曲意不足无妨,只要你完完整整弹出即可。”
霍孤漫步上前,指尖拂过琴面,嘴角的笑未入眼底,“这琴名为号钟,乃是太后赠予本王的寿诞之礼。”
他抬首对上沈若华的双目,“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本王就要你,给这琴陪葬,可懂?”
沈若华颦眉,“王爷若是担心,我可用自己的琴弹。绿绮在音色上虽不比号钟雄厚,可也是名琴之一。”
“本王可从不弹《凤求凰》那类缠绵悱恻拖拉敷衍的情爱曲子。”霍孤讽刺的笑了笑,“你用绿绮弹奏将军令,那是对本王、和东岳上万将士的侮辱。”
沈若华张了张嘴,到底是哑口无言,缓缓应了声是。
霍孤显然看不上她,做完的该做的事,便不再理会她,径直离开了厢房。
管家吩咐人将琴裹了起来,送沈若华出了府。
轿夫抬轿离开后,沈若华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散了下来,她揉着额,目光落在边上的古琴上。直到听霍孤弹了将军令,沈若华才明白自己包揽了什么重大任务。怪不得人人都说女子弹不出这类曲子,委实不错。
无法感同身受,又怎能弹得出这气势满满的战曲。
沈若华嗤笑了声,前世大漠使臣上交降书的宴席之上,弹奏曲子的人仍是荣亲王霍孤,想必是太后没有挑到心仪之人,才不得不让霍孤亲自来弹。
偏偏她前世这时犯了大错,仍在闭门思过,才对此事没有深刻的印象。否则她在皇后宫中,绝不会上去弹奏那琴,导致现在她进退两难,还不知那阴晴不定的男人,明日又要如何折腾她。
沈若华心情不虞的回到侍郎府,在回院的小路上,迎面遇上了彭姨娘和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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