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子坚在城外住了一宿,天亮后又进城忙活了一整日,日落时分方回书院。得知还是无人来报名,仓子坚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并指出九成乃是袁自舟所为。
柳擎不知前程往事,但见傅振羽三个面色都不好,便问:“袁自舟说的,都是真的不成?”
袁自舟没有攻击傅振羽,这一点让钱文举心下稍安,但一听这话立即不干了,完全不顾自己和柳擎认识才一天,就把实话告诉了他:“是他先提的,拿话骗了师父在先。”
柳擎噎了片刻,提点他:“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须得注意你的言谈。”
钱文举半天才明白柳擎的意思,随即嘟囔道:“大师兄特意叫您老过来,您就是自家人。当着自家人的面,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擎叹息片刻,服软,对仓子坚道:“你这师弟,交给我管几日吧。”
“有劳老先生了。”
钱文举一脸迷茫地看着柳擎,柳擎已换了话题:“这样的传言,对书院极为不利。让原本不好的局面,更加糟糕。”
外人不知就里,只会认为傅家、傅山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有,堂堂举人只因心愿未达成,便气到病重,南下寻医,可见其心胸不阔,其身则大抵肖父,并非长命之人。山长是书院的掌舵者,南湖书院拥有了这样的山长,谁人敢将孩子送过来?
这些,除了钱文举,其他人都明白。傅振羽抱臂沉思良久,道:“生气无用,那便不气。也没别的办法了,用事实反击吧。我爹养好身子归来,便能破传言;南湖教出另外一名进士,就可以反说袁自舟背师忘恩。”
现在面临的困难是,南湖书院没人可教。
仓子坚趁机对钱文举道:“二师弟,现在南湖书院无人可教。你既冲动打了人,坐实了这些流言,就要为此弥补,不拿银子弥补。”
对此,钱文举无话可说。可是,不拿银子弥补,他能做什么?钱文举琢磨起来,琢磨了会儿,他耷拉着脸,道:“大师兄,我才发现,除了银子,我没别的用了……”
“不。”仓子坚立即否认,肯定道,“你还可以参加科举。从前你不愿意考功名便罢了,现在,在师父名声因你受损,南湖书院又需要举人夫子的清下,你,必须考个举人回来!”
傅振羽第一个不同意:“大师兄勿要难为二师兄。”
家业由嫡长继承是世规,钱家却有例外。钱文举的祖父行二,因为出色,经族议,越过兄长成为钱家家主。钱文举十岁不到,就被族人认定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那一位,因而成了所有兄弟的公敌,包括他那个一母同胞所出的兄长。
和别个不同,钱大哥直接对弟弟说:“我要当家主,你再厉害,也要听我的。”
钱文举自小和兄长感情亲厚,听了这样直白的话,欢喜异常,没有不应的。且,每当有人这么说他像祖父的时候,他都会告诉别人:“像谁不要紧,我听我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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