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文如的妇人“啧”了一声,“月娘,你别乱来。”
“哎,文如,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别乱来?这可不是乱来呢!”
跟在后边的静淑跺了跺脚,她穿着红色小褂儿,配了绿绸裙子。这么一跺脚,衣裙晃动,发钗上的珠子滴溜溜地摇摆。小脸儿一板,严肃的样子像个竖起尾巴的大公鸡。
“这个该死不死的臭疯子前天扑伤了萍姐家的小闺女!唬得孩子发了一宿的热,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问了萍姐一句,孩子才将将退烧。”
“就是就是,”远处刚走来的一位小妇人,叫做阮玲。也是端着木盆,要去浣洗衣裳的。
她应和道:“文如姐你是不知道,丫头当时吓得直哭。这疯婆子死死地搂着,就是不松开。孩子哭得哭不出来了,她才撒了手。”
“哎呦,给萍姐心疼的呦。她家里又没个男人,自己身子弱,谁替她出气?萍姐只有抱着丫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
阮玲抬起胳膊蹭了蹭眼角,她生得白嫩,脸上肉软,一蹭就红了大片,看上去比她口中的“萍姐”还要让人心疼。
静淑接了话,道:“今儿月娘要帮萍姐出气嘞!不能让丫头才受了惊吓!”
月娘听着,高傲地抬起头。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美好的下颌线条上,使得她整个人的形象都有所升华。
文如“哎呀”一声,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不会吧?我只晓得她总坐在柳树下头,瞧着安安静静的,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这事儿谁说的准呢?”静淑翻了个白眼。
“她是个疯子嘛!”阮玲撇嘴,“谁要是知道疯子是怎么想的,那么那人也是个疯子了。”
“哼!早该把她拘在家里的。坤子不管她,天天由着她在村子里乱逛,我就说早晚要出事的。为了咱们村里孩子的安全,得给她一顿收拾,让她长长记性!”
月娘偏着头,瞪着那疯子,语气嘲讽。“自己福薄,守不住闺女,就去抢别人的。真真是个强盗行为!”
文如知道琴娘是丢了孩子才疯的,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她听着这么刻薄的话,皱紧了眉毛。腾出手去扯了一把月娘的衣裳袖子。
“月娘,你非得跟她纠缠这么多干嘛?她一个疯子而已,什么都不懂。”
“文如姐,我觉得月娘做的没错呢!”静淑瞅着琴娘冷笑,“该让她知道知道咱们得厉害,就是因为村里的人都不管她,让她可以为所欲为。再不收拾她,下一个倒霉的孩子可不知道是谁了!”
她斜着眼睛看了文如一眼,说道:“搞不好下一个被这个臭疯子扑伤的,就是文如你家的孩子了!”
文如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汗毛直立,心里发毛。
虽说她是不信的,但是这种事情,就算是假的,就算她再不相信,也要避一避的好。
文如往前看了琴娘一眼,后退了两步,不再吭声。
月娘见文如不再阻拦,丢开木盆,向着琴娘走去。
她每走一步,静淑的笑容就越猖狂一点。阮玲立在一旁看着,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琴娘断断续续的呼痛声,夹杂着重物打在身上闷闷的声音,以及月娘压抑的带着惊喜的笑声。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冲进文如的耳中,她闭上了眼睛。
文如死死地扣住木盆的边缘,指尖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对不起,琴娘。”文如心想道:“我已经做了够多了,但是我拦不住她们。月娘的丈夫是工头,我家男人金栓在他手底下干活。虽说我仗着年纪长些得了她几分尊重,但这也只是面子情罢了。
说到底还是要看月娘的态度,我管太宽,惹得月娘不痛快了。她跟她男人一说,金栓还能跟着他做活吗?
我家有老有小,就靠金栓一个人干活赚钱。我总不能为了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舍弃我这一大家子的活路吧?
反正你只是个疯子罢了,挨几下打也没什么的吧?话说,疯子会知道疼吗?”
文如在心中宽慰了自己一番,解开了忧思愁肠,这才睁了眼睛。
月娘撩着头发,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她不经意似的瞥了文如一眼,翻了个白眼。
阮玲圆润白嫩的脸上添上了红艳艳的色彩。她离文如不近,文如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几人中,就数静淑最咋呼最能说。别人都消停了,就她还在掐着腰骂琴娘。
“好了,静淑。”最终还是月娘开了腔,“咱们走吧?赶紧洗了衣裳,我还得回去铲铲我那块菜地里头的杂草。”
静淑自然是听月娘的话,阮玲娇娇气气的,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真是奇怪,动手打人的是月娘,制止静淑的也是月娘。
跟着她们走了几步,文如回头看了一眼。琴娘趴在地上,头发被扯得乱糟糟,衣衫上净是鞋印子。她就那样趴着,也不动弹。
文如心中虽然有些忐忑,最终还是跟着她们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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