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声一直睡到晌午饭时才青着眼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环听见儿子在院子里与看门的老高头说话的声音,忙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踮着一双小脚走到子声的跟前,带着关切又带着一丝责备,问道:“平儿,你昨夜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子可好些了?”
子声望着母亲咧嘴笑了一笑,然后走过去亲昵的揽住母亲,说道:“也没喝多少,就是贪睡了一小会儿。”
大环最是疼爱这个儿子,经不住他在自己跟前左摇右晃,耍宝卖乖的,本来还打算教训他几句的,此刻尽都化作了慈爱的笑容。大环一边用手指了儿子的脑门一下,一边疼爱的说道:“都大小伙子了,还没个正形,一点都不让妈省心,再过两个月等晚秋进了门,可得让她好好管管你。”
一听母亲又提起王婉秋,子声本来灿烂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他松开揽着母亲手,随手摘掉面前的一朵海棠花,放在眼前看了一看,然后用手将花在指间揉成一团花泥,又略显烦躁的将它丢在了地上。
大环也看出了儿子的不悦,知子莫若母,她隐隐能感觉得到,儿子对王晚秋不是很喜欢,但是大环心想儿子只是一时还没想明白,等日后小日子过起来,定然能觉察出晚秋的好来。
可叹大环自己大半辈子都在无爱的婚姻里如履薄冰,受尽了苦楚,可是如今在儿子的婚事上又全然忘却了自己身上的教训,固执的认为只有王家只有晚秋才是与自己这个家庭和自己宝贝儿子最匹配的。
大环与儿子又站在暖阳下随意的说了一会子话,当老妈子过来说晌午饭已经做得了,母子俩这才各怀心事的走到堂屋去吃饭。
吃过晌午饭,子声便急匆匆的要出门,大环追在他后边大声问他离戏开演还早的很,这会子不好生歇午觉又要去哪里?
子声一边快步走出大门,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声说了句:“我出去办点事情。”
大环追到大门口,只见子声已经坐上了一辆洋车,朝街上驶去,大环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的性子越来越像他的父亲,看似笑呵呵,实则心里不知道都想些什么。
坐在车上的子声,一脸严肃,昨夜辗转难眠的他起身跑到厨房,将那坛姐夫拿来的烈酒端到自己房中,用大碗盛着一连喝了十来碗,究竟何时睡去自己也已经全然记不得了。中午醒来,子声的头依旧痛的厉害,回想昨夜看到的那一幕画面,心里着实的堵得慌。子声本来一直在自己劝自己忘记朱碧君,可是越这么强迫自己,碧君那清纯又略带倔强的模样就越在自己面前晃悠,子声不想再这样憋屈和压抑自己,他决定这就去找碧君问个清楚,要亲口听她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洋车跑在盛夏的街道上,炙热的阳光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子声无心去顾及其他,他恨不能即刻就冲到那院子里,将碧君拉出来问个究竟。
绕了半个北平城,洋车总算是停在了碧君住的胡同口。子声跳下车付清了车前,然后面容凝重的走到了院门前。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人们此刻都在歇午觉,但是子声知道,碧君一定没有午睡,因为凭他对碧君的了解,碧君自小不睡午觉,喜欢在那难得的片刻清静时光里做点自己喜欢做得事情,时日一久竟养成了习惯,倘若哪天破例睡上一阵子,反倒头痛的厉害。
一心要见碧君的子声迈上台阶,准备用手推开虚掩的院门时,手抬在半空却又停顿了下来。
方才来时想好的话语此刻竟不知该先说哪一句,就连到这里来自己究竟是想要图个什么,自己一时也弄不明白,子声怕自己此刻推门进去,等待自己的会是更加残酷的答案,心情复杂又烦乱的子声一时没了方才来时的冲动和勇气。
正在纠结着,子声透过虚掩的木门,看见从院子里面的月亮门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来,仔细一看竟然正是他此刻想着的碧君。碧君穿着一件家常的绸布褂子,端着一盆洗衣水慢慢的浇到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下。子声鼓起勇气一把将木门推开,走了进去。
浇完水的碧君正准备转身回房去,猛地听见院门一响,忙扭头看过去,只见子声一脸沉重的正
走向自己。
子声的到来让碧君十分的意外,她看了看身后的月亮门,又朝两边的屋子瞅了一瞅,略有些紧张的说道:“你怎么来了,是哪个告诉你我住在这的。”
子声定定的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碧君,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还用旁人告诉我吗?是你和白晴方带我走过来的。”
碧君一听子声提到晴方,心里一惊,脸上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起来。碧君心想子声定然是趁自己不备跟着自己摸到了这里,也许他已然知道了些什么,她忙向子声解释道:“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还能想哪样。”子声气哄哄的说道。
碧君见子声一脸烦躁不说,眼神之中也再无从前的温柔,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怒气和烦乱。碧君从未见过子声如此模样,在她的心中子声永远是那个和风细雨,笑容满面的少年,此刻忽然如此这般,碧君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难过和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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