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了开来,那推门的人极是小心,竟然一丝声音也未发出。殿门只推开了一半,那人便闪身而入,又返身极小心地将殿门阖好。
殿内此刻灯火俱无,只有淡淡的月色自窗外流泻而入,照着进殿那人身上浅绛色圆领罩袍,是靖安坛内当差内监的服色,来人似是个内监。
那内监行动之间颇有些鬼祟,小心翼翼地先去看了博山炉上的青烟,急忙掩了自己的口鼻,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榻前,察看榻上的动静。但见素色锦被卷得密密实实,被中人一动不动,似是睡得正香。内监仿似才放下心来,遂伸手入怀,手抽回时已握了一柄闪着精光的锋利匕首。
内监目现凶狠之色,比着锦被内睡着之人胸口的位置,猛地刺了下去,只听得“扑”地一声,匕首直直没入被中,被中人连声都未出,只见那素色锦被渐渐被殷红的血浸透,被中人一动不动,显已毙命。
内监见已得手,不敢久留,使劲将匕首拔出,随意在锦被上擦了两下,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有内监来送素斋,在殿门外候了半晌,仍不见里面叫人进去。内监又候了一刻,见仍无动静,一时不敢惊扰,便退了下去。等到了午时,内监又端着新的素斋过来,见殿内仍是没有声息,便大着胆子唤了两声,“毓王殿下!毓王殿下!”殿内仍是寂静无声,内监终于小心推门而入,却见一室死寂,目之所及,床榻上的素色锦被完全变了颜色,入目暗红一片,刺得人双目发晕,是粘稠的血。
内监吓得一把扔了手中捧着的素斋,瘫倒在地,大张着嘴想要喊叫,却吓得狠了,半晌才发出声音,那声音带着怪异的腔调在斋宫内回荡,“不好了,毓王殿下被刺。”
方过了午时,毓王府门前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停在王府侧门,车上下来一个穿了杏红衫子八幅裙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个圆圆脸庞的小丫头。那女子脸上的神气是惊惧里夹杂着惊慌,下了车便疾步走向侧门,却被门前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你不认识我?”女子显然有些吃惊。那侍卫只是板着脸道:“王爷有令,这几日王府不接待外客。”女子似是心中急迫,微有着恼,“我是住在王府里神官大人的义妹红绫,这是我的丫头思棋,我也曾在这王府里住过几日,今日是特来看望姐姐的。”那侍卫仍是摇头,“不行!”
红绫脸色有些不好看,正僵持间,却见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个人来。红绫定睛一看,认得那人是毓王府总管张简,急忙迎上前去。
张简自然也是认得她的,先招呼道:“小姐这是来见神官大人么?”红绫点头,故意瞄了那拦路的侍卫一眼,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张简怎么会不明白,哈哈一笑,打圆场道:“倒也真不怪他。王爷去了靖安坛主持春祭大典,生怕有人惊扰到神官大人,故而走时下了死令,这几日任谁来都不予接待。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他话锋一转,“小姐恐怕另当别论,还请小姐稍后,这就派人先去神官大人那通报一声,再请小姐进去。”
到底是王府的总管,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安排得也是妥妥帖帖,红绫自然应允。不过片刻,言欢身边的白华便过来引了红绫和思棋进去。
红绫步履匆匆地进了殿,却见言欢正闭着眼靠在榻上的引枕上,身上搭着薄被,似是在假寐。
红绫见她面色苍白,形容颇有些憔悴,不由得迟疑了一下,放轻了步子过去。言欢听到了声音,睁开眼来,唇边露出一抹微笑,“红绫,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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