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隐约有些怒意,吼道:“你就这么不看好大明?”
史明指指头顶叹气道:“不是我不看好明朝,而是苍天不善。”
“何解?”
“兵戎之事频繁时又遇土地干旱,说是天灾也是人祸,庄稼的收成越发见少越发会引起恐慌,百姓不甘等死才会有第一批反贼。
朝廷要顾着北边鞑子又要镇压叛乱,为供兵士作战,征收就难以避免,地方官想要政绩就必须逼着百姓缴纳余粮,一来二来算是切断了他们最后活路,既然饿死和造反都是死,拼死总比饿死强,起码劫掠他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不愿意等死的人便成了第二批反贼,如果灾情不见好转而政府又不停止征收,那这种人只会越来越多,杀不完的。”
“刁……”吕梁顿了一下没有再骂下去,叹气道:“战争伊始,士兵的生命永远比百姓重要。”
史明笑道:“那些当官的呢?当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凭什么仍旧养尊处优,饭桌上挑肥拣瘦。”
“这……这确实不对,但也是他们的权利,毕竟是官,两者自然不可同比。”
“应有的权利?你说这些话时可曾心安?官和民的区别在哪里?就因为身份不一样?谁评的高低贵贱?我想知道,如果百姓全都饿死了他们又要谁来衬托当官的高贵?”
“我说不过你,你这些话似理又不在理。”
史明也没再解释,时代环境不一样,人的三观也很难一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只能够引发当代少数人的共鸣,他们却没有勇气去推崇这一句话,只敢明里唾骂奸商而避开贪官不谈。
而官民之外的商人之所以让人讨厌也是有原因的,特别是纷乱四起的时间里更能体现出商人的贪婪和时代的可悲,因为有战争就有灾民,有灾民就有生意,粮价可以上涨,奴仆可以贱买,战争财也是商人所谓的生财之道。
“你怎么看?”吕梁又揽住程知达的肩头问道。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程知达也没听个所以然来,在他感觉这俩人说得都有道理,但为民着想的史明更让他钦佩,却又不敢表示赞同驳了随军长史的面子,只能装傻充愣的挠着脑门支支吾吾。
吕梁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程知达,叹气道:“仗要打,粮也必须要征收的。”
史明皱眉道:“大战前的征收是必然,只不过对于现在有些地方来,征粮就是在要他们的命,灾情较轻的地区甚至被逼得提前应支掉十年后的税额,这样一来,仗还没开始打就先失了民心。”
程知达也跟着皱眉说道:“这样下去,斗粮女的惨事又会重现。”
史明疑问:“什么斗粮女?”
吕梁解释道:“前朝的关中曾有过蝗灾,粮食欠收的那段时间里,商绅给为活命的农户出价,一斗粮换一个女童,品相好的或许能卖到三斗。”
“所以同样的,在乱世里,官匾上那句‘为民’大多只是空设。”
“还是有少数的,还是有的。”吕梁的声音越来越低。
“畜牲!”程知达忽然猛戳拐杖骂道,接着又慌忙对吕梁摆手解释:“我不是骂你,我是骂那些吃人肉的商绅。”
“行了,既然你急着赴任我也不多留,明天一早我找人护送你,顺便给你道个别。”吕梁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转头问道:“这场仗真的会打很久吗?”
史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不去告诉他最后的结果,只好是轻轻点头。
“刚才话还是少说吧,最好别说。”
“为何?”
“人们讨厌带来坏消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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