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县的地界不比汴县小,境内覆盖着广袤的盐田,但这里的人口却比富饶的汴县少了许多,在都州管辖的几个县内,晖县人人谈之色变,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九合帮的盘踞。其实太多关于这里的故事,都是以讹传讹,市井之人如不添油加醋的话,也显不出来自己的本事。平心而论,九合帮的帮主傅九合倒也乐此不疲,既然有人帮助他散播恐怖的氛围,那又何乐而不为?最后,已经到了无人敢惹,神秘莫测的地步。
初来乍到,晖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生分。这里的街市不同汴县,从来不会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对外乡之客,更是没有丝毫的热情。这点上,晏勋早已领教,别说打听傅九合的消息了,就连能和他说句话的人,都屈指可数。
四天了,在晖县的地界,和晏勋打交道最多的,恐怕就是前夜那几匹饿狼了。最后一口野兔肉吃完,晏勋从地上胡乱抓起一堆雪放入口中。
“傅九合……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晏勋自言自语了一句,用周围的积雪覆盖了即将燃尽的篝火,整片山野,一下子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他提起亮银长枪,等待双眼逐渐适应眼前的漆黑,月光被乌云遮蔽,他没有想过燃起一支火把,因为那样做,会让自己暴露在夜色之中,但没有了火光的护佑,山野中又会有无数野兽贪婪的眼睛在时刻盯着他,顺着他的气味,追踪他的足迹。晏勋选择了野兽的尾随,他明白,与野兽的较量是公平的,与人的较量则是凶险的……
晏勋已经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同时适应的,还有盯着他的那双眼睛。晏勋的脚刚刚踏出一步,忽听身后长剑出鞘发出的刺耳之声,剑身嗡嗡作响,引得黑暗中那些窥视的猛兽也都躁动不安。
晏勋不敢怠慢,在晖县游荡了四天,终于有人还是先沉不住气了。他身未转而枪先行,照着背后就是一扫,这一枪的力量如惊涛大浪,将一棵碗口粗的树直接震断。来人也似乎早有防备,先是俯身收剑,待这一枪的锋芒从头顶掠过之后,便提剑刺向晏勋的左肋。黑暗之中,谁也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身法招式,只能依靠着兵刃所发出的一丝寒铁光芒,以及枪风剑气,来捕捉那一瞬间的破绽。
这一招来的极快,若非晏勋提早判断,怕是躲避不及。他借力翻身上跃,那一剑刺空,枪尖之下,晏勋对准一团黑影提枪便刺,对方似乎也很了解自己的路数,单掌撑地,长剑上卷,当啷一声,荡开了近在咫尺的长枪。一个回合之后,双方分别跳出圈外,两人面对面站着,但在黑夜之中,就仿佛只有一只长枪和一柄长剑在遥相呼应。
“什么人?鬼鬼祟祟,有本事报上姓名!”
晏勋先向着对面的人喊话,可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我晏勋不愿死于无名之辈之手,更不愿杀无名之辈,请留下姓名!”
再一次问话,对面的人像个哑巴似的,只是盯着他一动不动。晏勋有些急了,他重新抄起亮银长枪。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九合帮的人?”
又等了些许时间,晏勋看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心中的怒气瞬时翻涌,他刚要握紧枪身,对面终于传来了声音,那声音熟悉而又悲切……
“是不是你!你说……”
“王……王琳姑娘?”晏勋惊诧不已,握着长枪的手竟有些发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你……”
王琳的声音有些模糊。
“什么是我?”
“我义父之死,是不是你……”
王琳问着,长剑剑尖已经来到了晏勋的额前,像极了大年初六的那次相遇。晏勋用枪头挡开锋芒,将枪身护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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