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府眼巴巴等待事情进展的吴谦一众,直到太阳完全落山都没感觉到半丝宗师威能。悬着的心让他们连饭都吃不安生,不得不再次派遣知晓内幕的金玉案重回城外查看。
与其他蒙在鼓里,嚣张至极寻人的江湖客与帮派人不同,金玉案全程都在极力隐藏身形,生怕被发现。最终,惴惴不安的他在战痕遍布的道路旁远远望见了不省人事的北腿。
大小、深浅不一的坑洞,焦黑、残破的野草枯叶,让这名吴府门客压根不敢靠近,足足蹲守了一刻钟确定无人埋伏后,才运足轻功冲向北腿,将其一把捞起扛在肩头,调头狂奔。像是有不知名的恐惧在身后追赶,要将他拖入地狱。
金玉案心里清楚得很,北腿都敌不过的人,就更别说他了。
待这小子仓惶折返,路程中凡见到他的武者皆表现惊疑,肩上的北腿更是让这些人变了脸色。
终于回到府上,金玉案直奔内院,见到吴谦的第一句话便是:
“人多眼杂,没法不被看见。”
“嗯,先进来。”
引入书房,北腿被放在里屋床上平躺,边上围着吴谦、管家、金玉案、还有个八字胡江湖术士,灯光已被点亮。
“不但没把宗师煞炁逼出来,反而一流境界的北腿昏迷不醒
你上次试探过那少年游侠,可是说他接你一招都算勉强。”吴谦看着金玉案低声沉吟,心中思索着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但真正的答案,只有北腿醒来才能给出。
“不会出错,可这才短短几天”金玉案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手心冒汗。
“总能让外面的江湖人试出身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为了钱什么不能做?”
刚放完狠话,吴谦却舒出一声长叹,用力按着太阳穴吩咐道:
“唉让锦衣卫留下的二人回去吧,之前欠我的人情算还完了。”
老汉语气中强装出几分随意,但在场所有的心腹都从中感受到了余力难继的疲惫。
接连多次,整个吴府都在被习善的一举一动紧紧牵着神经,计划一变再变,但看到的只有绝望,差别只是大点儿或者小点儿。
任谁都想不到郁义奴冲动的追杀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甚至吴谦知道现在还以为习善算这回头账是因为吴府不守承诺没能看住郁义奴。至于萧梦,恐怕想都没往她身上想,一个靠手段进来的门客,所有人只当她是个凑数的、随时都可以牺牲的工具罢了。
“老鬼、小金,把老二悄悄送去大京,护他周全。”吴谦看着边上闷葫芦似的揪玩自己八字胡的江湖术士说道,这是他最坏的打算,让后代背井离乡保留种子。
此番受命,江湖术士老鬼与金玉案可以说是避开了小田县南城必死的局面,但二人却并不觉得庆幸,反而眉宇间透着无可奈何的愧疚。听完吴谦的话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书房,朝着住处快步走去。
…
场中所有人都隐隐觉得,习善没有直接动用宗师之力硬杀进来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担心那股不属于他的能量用尽前没有把要杀的人杀干净,他是要灭吴家满门!
可那疯子似的小子哪来这么大火气?
“把老大叫来。”吴谦对管家道,安排好了二儿子,下面就是老大了。他需要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留守小田县,在劫后尽量重整旗鼓。
“老爷,大少爷他”管家面露难色,吞吞吐吐。
“算了,随他玩乐吧,都散了。”见状吴谦干脆放弃了,就那个瘪犊子能有什么用?疲惫地挥了挥手,朝内府走去。
等回到住处,老人照旧推开了最里面那扇门,女子画像还在。
他干巴巴地笑了,却满眼柔情:
“差不多是时候了,该来陪你喽。”
窗外清辉弹指过,月明星稀,万家灯火。
在小田县城东外一间修缮雅致的庙宇内,供奉着一座三丈三的巨石塑像,石像前,习善正盘膝打坐。养身真气疗伤运转,使他体内的蕴雷劲尽数化解,伤势也好了六七成。
庙外不时有密集的奔跑声经过,人声跟着马蹄声,能轻易从其中感受到焦灼,可始终无人敢在庙外停留,更不敢推门查看。
你二人后续行动不要超出南城范围,这庙宇常有香火,塑像本尊的绝顶高手必然隐居在城内,不要惹到多余的麻烦。莫狂开口叮嘱,却是到现在都在占用着这具身体。
“在下谨记。”南宫月生在庙门后守着,谦卑道。从莫狂出现他就对“贵人”的情况不明所以,从里到外都是茫然,可乖乖听话是绝对错不了的。
异界大叔则见惯了他人谦卑模样,吩咐后便闭目不语,识海中与习善交流。
你下定决心这样做,可考虑过后果?
“后果就是该死的都死了。”习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戾气,灵魂小人显得十分狰狞。
好自为之。
轻飘飘的最后一句,莫狂不再说话,养身真气依旧运行。他已经看到了入魔少年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凄凉惨淡的。
但只要有他在,一切就都能挽回。
躯体的双眼再次睁开,写满了恨意,是习善。他从地上拿起黑蟾,完全拔出后搁上供桌,开始在油灯下用袖口使劲擦拭,刀身清晰倒映出那双不再清明的、令人心底发寒的眸子。
“一个都活不了!”
听见这话,南宫月生知道是某人“回魂”了,明明换成了较熟悉的那个,心里却没由来的发怵。白天才刚刚好了会儿,现在却明显变得比之前更加嗜杀。
刺鼻的煤油味充斥于庙宇,昏黄灯光摇曳,习善的影子被扭曲放大,映上墙壁。搭眼一看,像极了一头正在舔舐刀口的恶魔。
“吴府的人应该还认不出你,明天帮我抓个舌头过来。”擦刀的背影放缓语气开口,透出压抑。
…
“问题不大,不过今天晚上小田县应该就会戒严,毕竟附近流了太多血。”南宫月生强作镇定地说道,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里打鼓。
“呵呵,小田县可从来不是官府说了算,这地方,朝廷都难插进手。”说话间,习善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江湖上确实是这么流传的。明日我尽力行事。你若要刺探对方布局,我可以顺道探查,也可证舌头讲话的真伪。”南宫月生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直接问,于是拐弯抹角试探道。
擦刀的手停住,习善缓缓转身,凝视着门口青年的双眼阴森开口道:
“布局?我是想问问,姓吴的家里有几口人。”
多这一嘴,南宫月生整夜都没睡安生。
翌日。
小田县内当值的捕快已早早全部出城,这些家伙们似乎早就察觉到了风声,如今正好借着县外发生大规模血案的理由躲离城内,守着田野小筑内外的满地尸体与红色土壤八卦消磨时间。
这些小田县的官家在江湖上被传得卑不足道,可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却面不改色,尤其是两名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捕头,大刺刺地坐在血污都未擦干净的空桌上吃着早点。
不是简简单单的面食,而是差小捕快专门从城内一家老字号打包来的螺蛳粉,店家秘制的调料,特殊的做法、自种自腌的辣椒油,还有从山间小溪处捕获的石螺,与其他店里直接从水潭里捞上来的味道完全不同。
额外添上几片研制的去腥羊肉、脆生生的花生米、焦脆吸汁的腐竹、整齐切成条状的木耳、酸笋、青菜、腌萝卜丁、黄花菜,还有最最重要、劲道的米粉。
红油油的,一口下去,简直上头!尤其是那种闻起来及其特别的“香味”,轻而易举的把周围残存的血腥气完全盖住。
“喔吸溜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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