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今夜并未在剑炉留宿,临行时,曾想问孟轲几件事情,但话到嘴边,终是欲言又止。
或许,那些事情,于他这个年龄而言,知道与不知道都没什么用处了,倒不如让孟轲这位年轻人,不会心怀压力的走下去,也瞧瞧他,究竟能够走多远。
孟轲目视老先生离去,并未相送,拿起石桌上的那瓶丹药,喃喃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禾宁。”
他嘴里念叨的女子,此刻正被其师父洞虚真人破口大骂,
“你把回元丹送给那小子,为师没意见,可送了丹药,你还没能探清他庭院里的布局?你是不是投敌了?”
禾宁不满,撇嘴道:“师父你说的哪里话?什么就叫做投敌了?他又不是敌人!我这不是看他受了伤,不敢多逗留打扰他恢复伤势嘛!徒儿像您保证,下次绝对一探究竟!”
胖道人扭过头去,冷哼一声,自家徒儿是个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如此信誓旦旦,必然不会正经去办,所以心中正在盘算,改天还得自个儿出手去‘偷窥’一下,看看那小小剑炉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禾宁有一事不解,也不管自己的师父现如今生没生气、心情如何,直接脱口而出问道:“师父,徒儿就不明白了,我们待在明德城的目的究竟和孟轲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他如此执念?这可不好,影响道心!”
她说话期间,恰逢胖道人饮茶,那茶水还未入腹,听到‘道心’二字,直接是喷了出来,然后急忙用衣袖擦拭,瞪了一眼禾宁,没好气道:
“你师父我早没什么道心了,都被你这丫头霍霍光了!你以为为师愿意盯着那个孟轲不放?
只是他那剑炉太奇怪了,甚至隐隐牵动周遭一城气运流动,按理说能够做这种大手笔的人屈指可数,我怀疑在诸葛温设法更改山川命理的时候,对那个剑炉动了手脚。”
禾宁闻声,偏执的摇头道:“怎么可能啊师父!孟轲孤苦无依,无父无母,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诸葛温那种老神仙?您一定是猜错了!”
胖道人又哼声道:“你这丫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这才和他接触几天,就开始向他说话了?”
禾宁扭过身子,气鼓鼓道:“算了,不和您犟嘴,去休息!”
胖道人没看禾宁,而是看向了远方高高挂在空中的大日并掐指一算,嘴里突然露出一丝血迹,就连盘起的头发上,都是莫明生出一缕白发,终是在唉声一叹后才喃喃开口道: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如有万般劫难,忘请尽加吾身。”
……
时间飞速流逝。
五月初。
夏至。
此时已经有了蝉鸣声,天气愈加炎热,耳边蛙声一片,稻花香里说丰年。
城中不少人家,都准备去往乡下收割稻谷,按理说此刻本该显得有些空荡的大城,这几日却是依旧热络不绝。
究其原因,乃是涌入城来的江湖门派弟子愈来愈多的缘故,其中,站在山尖上俯瞰芸芸众生的武学圣地,就来了四座。
分别是蜀山剑宗、太原剑阁、玉皇宫以及玲珑阁。
大唐江湖上的一流实力,总共才有六座。
以上四座,外加隐世不出、底蕴深厚的龙虎山天师府与武当山真武观。
六座顶尖势力,光是道门就拥有三座,可想而知,当今之天下江湖,道门就占有了半壁江山,其余诸派,因思想不得统一,很难融合发展,除遇特大情况才会一致对外,平常就犹如一盘散沙。
自从受伤开始到现在,剑炉里就一直没得清闲,例如孔明老先生隔三差五就不时来此讨上几杯茶水,还有禾宁那丫头,来往更是频繁,几乎只要一有时间,便会钻到剑炉里死赖着不走。
或许连孟轲都没有发现,这丫头较之以往,倒是爱笑了不少。
夏至傍晚,夜风温和。
孟轲还未食晚餐,便决意去一处酒楼寻些吃食,他本以为禾宁那丫头今日会过来给自己送菜送饭,谁知等了她一天,却不见踪迹,只好自己解决。
他并没有怪罪禾宁的意思,而且反倒觉得,她今日没来剑炉,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清净。
刚出剑炉大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不过他也并没有在意,直接去了一处酒楼,前脚刚跨过去没多久,后脚就来了一位惹人注目的胖子。
这处酒楼的老板据说是一位江湖中人,平日里招待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客,在当地以及方圆数百里,都是极有名气的,值得一提的是,这处酒楼饭菜还不错,孟轲打小便时常在这吃,与酒楼掌柜也有几面之缘。
后脚踏进酒楼的胖子,其身材非常惹人瞩目,他若有若无的看了孟轲一眼,孟轲并没有在意。
这胖子召唤过来一位小厮,大声道:“好酒好菜使劲招呼!”
那小厮跟随酒楼掌柜多年,平时里招待的又是一些三教九流的江湖客,所以多多少少也懂一些行话与规矩。
见这客人眼皮都不眨的扔来一锭银子,便知道他肯定是一位有钱的主儿,而且看身上所携带的‘家伙事儿’,也定是一位江湖中人。
所以小厮当即恭敬问道:“天王盖地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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