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开阔,碧波千里。今日天气甚好,就算站在蓬莱岛的岸边,海风也是位温婉的女子,指尖动作轻柔的拂过心爱的人的肌肤。
何亦罕见地没有再穿自己标志性的长袍,而是换上弈剑门门主专用的门内服饰。弈剑门内七人全部齐聚于海滩上,何亦与华容剑凌,宋常寄站在一排,而何浔,东方玖,华容千珏和华容若歌则正对着他们。
何浔四人也不再是按着日常喜好穿戴自己的衣服,他们统一换上了门内的服饰。淡青色的长袍上步下网格状的金线,一颗颗圆圆的玉片如同棋子一般遍布其上,各走棋势,或似二牛犄角,潜龙在渊;或似大鹏展翅,凌海万里。
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在他们身边,在不远处,扔下长锚的一艘海上木船随浪起起伏伏,等待着何浔一行人。
何亦走上前,细心地为三个小辈整理好衣襟。一个一个挨着嘱咐:“浔儿,此次一行,便是涉入江湖。江湖不如师门内,人少而如亲。
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师没有询问若歌师叔是如何教你修心的,但此一遭,不可令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自幼聪慧,若歌师叔顾及不到之处,就指望浔儿你承担了。”
何浔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他认真地点点头,大声地吼了一嗓子:“浔儿知晓,保证完成任务!”
何亦还带着点担心的神色被何浔这一嗓子给吼散了,他笑着点了一下何浔的额头:“这又是哪儿的话,听起来倒是有股沙场气。”
何浔这一嗓子自然不止吼散了何亦的担忧,也缓解了一些现场有些悲怆的感觉。他自己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有句话怎讲来着:人生就是一次次离别,每一次离别就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相遇。
另外一个诗人说过的同样一句很著名的话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此次一去江湖,定然是归期难定。只能说落叶终究是要归根的,若待到年华垂垂老去时,就算爬,也得爬回自己的根来。
何浔这么想着,突然又想起真正的故乡。要说是落叶归根,自己恐怕是注定归不了根了。这么一想,何浔反而把自己想伤感了。他抽了一下鼻子,然后抱住了面前的师父。
“师父,此次一行,便是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来。您也多加保重,若要走了,也得等徒儿赶回来送您一程。”
边上的华容剑凌听闻,轻轻地用手刀在何浔头上敲了一下:“小浔子,这话说得多晦气。”
何浔讪讪一笑:“是弟子失言了。”
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何浔的背,何亦温和地反手抱住了何浔。他的眼眸半垂,看着也是十分动情地安慰何浔:
“好,好……为师一定会撑到我徒儿回来的那一刻。”
华容剑凌心底埋怨何亦怎么也不看场合了,说这话多不吉利。她踹了一脚何亦,表示自己的不满。
等何浔松开怀抱,何亦转头看去,华容剑凌已经和东方玖说上了话。她絮絮叨叨地将自己这些年对东方玖的熟悉转成了一句句萦萦不断的嘱咐,人非草木皆有情,更何况是身为女性的华容剑凌。
起初还是调侃何亦有些婆婆妈妈的华容剑凌此刻也成了最婆婆妈妈的那个人。何亦耐心地在一边等华容剑凌把话说完,看着她眼角擎着泪光,不舍地抱了一下东方玖。
“玖儿,你一定保重。要你那父亲对你不好,就写信回来说一声,师娘马上就提剑过来把你那个父亲好好揍一顿。”
作为离人的东方玖反过来安慰华容剑凌:“剑凌前辈放心,玖儿此去又非独身,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东方玖这么一提醒,华容剑凌倒是想了起来一件事。她瞪一眼边上的何浔,再次凑到东方玖耳边窃窃私语:“玖儿,我也清楚你对浔儿多有倾心。只是作为女人,也不能那么轻易就把自己托付给了别人。
你要对浔儿保持若即若离,这样他才能好好珍惜你。江湖纷杂,就怕浔儿被迷花了眼,无法坚守本心。”
“师娘,玖儿也祝重逢时您能拿下师尊。”
东方玖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看似好意祝福着华容剑凌。
没等华容剑凌琢磨回味儿,何亦就插入到两个女人间的谈话中:“剑凌,也该让我和玖儿说一说了。”
华容剑凌顺从地让开,何亦上前,替东方玖理直了额前的一缕长发,他柔声开口:“玖儿,此经一别,你父亲也会在那一边接你,届时若要历练江湖,也让你父亲随行。若是专心剑道,也可直接随你父亲回到无情谷中,只是那之后便不要再去外边了。
那边也是玖儿你的家,为师这也永远是玖儿的家。以后,为师不在了也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他温和地拍了一下东方玖的头,就像对待一个还不曾长大的孩子。
“师父……玖儿明白了。”
东方玖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失落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何亦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玖儿这些时日也好好稳固了自己心境,就算已无赤子之心,此后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了。
他最后走到华容千珏面前,认真地打量着她。这个最小的弟子,说实话,是何亦平日里最感觉亏欠的。她天生的特殊体质令她从小就没机会体验许多正常人才能体验的事物,现在就连躯体也让给了七夜一半。
何亦边打量,边在心里想怎么和这个弟子开口。华容千珏感觉不到现场离别的气氛,因为她本身就无法理解这些稍微复杂的事情。她歪着头疑惑地开口:
“师父?”
何亦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言,千言万语最终都汇成了简短的几句话:“千珏,多加保重,让师兄师姐好好照顾你。”
他思量再三,将自己身上几枚白子放到华容千珏的手心,让华容千珏好好地收好这几颗白子,要有什么事情,比如受到威胁了什么的,就捏碎它。
上边封存着何亦斩落的少年时光,江湖上有什么危险,就凭他这过去的水平也够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喝一壶了。
“七夜,出来。”
最后,何亦叫了一声,把这次让何浔一行人出山最大的依仗叫了出来。华容千珏的气质徒然一变,成了那个魅惑天下的妖女,她慵懒地瞥了一眼何亦,单单用心念和何亦交流:
“怎么啦,小郎君~还有什么和奴家想讲的吗?”
何亦淡淡一笑,看似普通的表情里藏着赤裸裸的威胁:“七夜前辈,此去一行,晚辈门下就全依托您护佑。若是晚辈知晓了他们哪个人有恙,就只能忍痛除妖女了,前辈您说是不是?”
七夜幽怨地看了一眼何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小郎君就这么威胁奴家,奴家从了还不行吗?”
“还有千珏,也决计不能让她委屈到了。”
七夜下意识看了一眼何浔那个方向,她充满魅惑地舔了一下嘴唇:“小郎君你认真的?奴家可是会包括这情缘哦。”
“若是是千珏动情,也不免为好事。晚辈自然不会说什么。”
七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亦,就算是她也看不穿面前这个何亦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随意的应了声,又把身体主权还给了华容千珏。
华容剑凌注意到宋常寄是唯一一个没有上前去告别的人,她拍了一下宋常寄的背:
“怎么了,常寄不告别吗?”
愣神的宋常寄意识被华容剑凌拉了回来,他看看那边的几个人,犹豫再三:“我不是不想告别,只是……”
“有什么好犹豫的。是愧疚自己身份把他们卷进来了?”
“嗯……”
“从何亦带回你,我们没有什么意见起,这弈剑门就早已做好了趟这浑水的心理准备,你以为就你一个精明吗?只是不说罢了,好了,上去说几句吧。”
宋常寄无奈:“弟子知晓了。”
他对着何浔四人大声的说了一句:“我不知该如何说,便只能这样。各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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