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近来天气不是很好。
马姑娘心里也很有压力。
她本就是做粮食生意的怎能不知蝗灾?
袖手站在窗前,她看着天空不断吞吐的乌云半天没有言语。
根生嫂小心翼翼端着土豆疙瘩汤进来,悄然把饭食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等大事娘子何不遣人去与李大郎商议呢?”
嗤的一声马姑娘从嘴角吐一口闲气,嘲讽的脸儿转过来,看一眼根生嫂,悻悻道:“他可不管这些小事,只顾着去北原当个野人寨寨主哩。哼!”
根生嫂陪笑着顺着她说:“也是,州府这么好,又有这么些好朋友,跑去北原立的甚么寨,当的什么主,我倒看着啊,在咱们府上住下,去学堂里求个功名,三年五年,以李大郎的智慧早能当个举人,当上进士,不定将来还能在渭州当个甚么县尊,当个甚么经略使,他有当官儿的本事,娘子掌了泾原路的粮食,和和美美的,岂不比神仙还要自在呢!”
“呸!”马姑娘羞道,“说的甚么胡话,你们快不要这样说,这个小子,他可不是甚么,哼哼,他可想着娶甚么公主,当甚么驸马,那才是岂不美哉,你说是也不是?”
“是,很是,”根生嫂笑道,“只是我看李大郎才智高远,才不在乎甚么驸马驸牛,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人整天想得都是甚么‘为万世开太平’哩。”
是吗?
马姑娘撇撇小嘴儿很是不屑。
“太平当然好了,万世太平有甚么好,当农人的万世当农人,当皇帝的万世当皇帝……”马姑娘随口道。
这话骇得根生嫂手忙脚乱连忙劝:“娘子可别让旁人听到这杀头的话!”
马姑娘陡然怒道:“杀头有甚么可怕,哼,我偏不怕,”虽这样说着,她却再不提这样的话了,只说,“我要吃饭了,你快去让忠伯,不,让他派个人去一趟潘原。”
根生嫂喜道:“要问何事?”
“何来何事问,你让人问他,这土豆还有甚么吃法,最好写在纸上捎回来给我。”马姑娘秀足踢在窗下,鼓着小嘴儿怒道,“炒土豆,蒸土豆,凉拌土豆又土豆汤,我吃烦了想要别的吃法,他快给我想出来,不然,”马姑娘眼珠乱转说道,“我便不问人家借百万的钱,替他收揽农人心,快去。”
根生嫂微微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决定这样做。
她却不知等她退出时,马姑娘连忙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抱住秀足好雪雪呼痛,怨道:“这小子精的像个老头,怎么这点事情也想不到呢!唔,他可有很多都没想到——吷,可真疼人。”
抹下鞋袜,一只秀气精致的秀足,趾如春日的蚕儿一样,只是微微有些红了,一如马姑娘俏脸。
不多时门外有车轮轮毂毂的声响,忠伯大声招呼“我傍晚能到,你们可要看好家里,娘子有个闪失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这么快就出发?
马姑娘忙穿上鞋袜,快快地净手待要出去,忽然听到好像一家所有人都在答话为忠伯践行,他们都说“路上须仔细”,还有人说,好像是朱大嫂,她说甚么“见了大郎莫忘仔细说姑娘的好”。
“呸,谁要他知道甚么好。”马姑娘霞飞双颊不由恼道,“这个朱大嫂,真是恼人儿,说的甚么大实话——好不好,他知道甚么!”
万千这样想着,等她怔怔地想起有甚么好像马上想起的话,要叮嘱忠伯带去,好比“让这小子记着,他那些宝贝可算抵押给我了”,又比如,“要他立个字据将来当了甚么驸马驸牛,须千倍万倍报答我马氏的帮忙”,可她就听着忠伯赶着车马出去,远远听不到马蹄得得,也听到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忙了,她到底也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那是个人精呢,他定然能记着我们马家的好。”马姑娘嘀咕着回到桌边,才吃了一口汤,拿起个那小子教自家做的时候,根生嫂跟着学会的甚么油胡旋儿,才吃一口,她又恼挠地踢动秀足,再碰到桌腿,又疼得脸儿也红了,只好恨恨地扔下饭食,挪到床沿坐下,又抹下鞋袜,抱着精致雪白的秀足呼起疼了。
那小子怎地不敢回来?
他若在,定踹他一顿。
马姑娘心里想着踹那小子几乎成猪头的模样,不由叽的一声笑起来,笑着笑着竟忍不住,要呵呵地笑起来,再哈哈地笑起来,可她不想让旁人看到,第三个人看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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