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位陆家主母,季江南了解不多,因她在陆皓尘年幼时因病陷入沉睡,至今已有十年。
陈鸢作为大晋算学第一人,被称为“女诸葛”的时候,他还在和母亲流浪的路上,虽未曾见过,但也听说过她的名声,大约是个极为聪明又极为美丽的女子。
作为汉阳王的独女,晋皇亲封的明华郡主,她也曾经惊艳过一段岁月,却又匆匆落幕。
关于生母,陆皓尘提及不多,这是陆皓尘压在心底最深的一段心事,每每见他沉默不语时,季江南就有过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或许,陈鸢的沉睡不是偶然。
陆皓尘显然知道一些内情,却又讳莫如深。
陆皓尘为人骄傲,最不屑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就连骗人都无法忍受。这么骄傲的陆皓尘,才不会去信那种起死回生的鬼话。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能活过来。
除非,那个人还没死。
能让陆皓尘低下头来为别人做事,那这个人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季江南叹息一声,看向下方直起身子不断吞吐蛇信的巨蛇,白惨惨的鳞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层幽幽的冷光,竖瞳看不出情绪,对峙一般盯着上方的季江南。
被吊在牢笼里的姬雁血不知什么时候也停止了哼唱,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穿过蓬乱的长发看过来,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咧开嘴笑了,摇晃起四肢,扯得那锁链哗啦乱响,刚刚平复下去的血腥气再次浓郁了起来。
季江南不禁屏息,这股浓郁的血腥气入鼻,熏得人头晕欲吐。
看姬雁血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神智可言了。明东流这个恶心的疯子,拿活人练药,比李三度还令人不齿。
这处地牢位于四海镖局下方,雷霆带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掩饰,当时以为是他坦荡无畏,现在看来是笃定季江南出不去了。
地牢入口已经被雷霆关闭,这个空荡而怪异的地牢里,除了下面那条畜生,就只有季江南和姬雁血两个活人。
不,还有一个。
季江南脊背紧绷,扣住剑柄的手缓缓收紧。
四海镖局的创始人,雷霆的父亲,已经沦为活死人的雷鸣,也在这里。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拳法宗师。
季江南解开袖口,飞出两只蓝紫色的小蝴蝶,趴在他的手腕处,一阵刺痛袭来,饶是季江南习惯了刀伤剑砍,还是疼得颤了一下,一股极致的凉顺着手腕往上蔓延,昏沉的头脑顿时一清。
叮咬完的小蝴蝶像睡着了,躺在季江南的手心一动不动。
低头看向深坑里的巨蛇,季江南定了定神,沿着坑边的小道向下走去。
“青冥蝶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你记得一定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出来,你若是不出来,我就会进去。”
脑海里响起封玲珑不放心的嘱咐。
季江南之所以敢独自跟着雷霆进来,就是因为这一对青冥蝶,这是封玲珑的保命底牌之一,有青冥蝶护身,半个时辰之内,无视一切毒素。
季江南在赌。
他赌聂谦会动手。
聂谦既然要吞了殷元柏的庆安道,那锦官城不可能没有他的探子,雷霆的动作当然瞒不过他。
雷霆想在殷元柏的宴会上动手,有必要的话聂谦不介意帮他一把,若殷元柏死了,那皆大欢喜,聂谦可以顺其自然的过来收拾摊子。
但如果殷元柏没死,那四海镖局就没用了,废子一招。
没了雷鸣的四海镖局,如苍鹰折翼,就凭雷霆这半吊子的心机,绝对斗不过六扇门出来的人。
至于蔺亭舟……
季江南现在已经知道了,蔺亭舟一再把他的目光引向四海镖局,想要告诉他的,就是他现在看见的东西。
蔺亭舟针对的不是四海镖局,是明东流。
下方的深坑里突然传来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吼,季江南猛然止步,侧脸看下去,四面石壁被火把照得极为亮堂,那条盘起的巨蛇扬起脑袋,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盘在一起的身子展开,轰隆隆响起一阵嘈杂的机扩声,下方的地面突然开始裂开,如画卷一般向两侧拉开,一掌厚的岩石层下方,是一潭池水,水里泡着一具赤裸的躯体。
季江南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后撤一步紧贴石壁,心跳如擂鼓,强自镇定下,手也还在微颤。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看到的一瞬间还是大为震惊。
季江南微微闭目,暗自咬牙,一股极致的恶心在胸口翻涌不定。
难怪沈云川提起明东流来总是一副恶心得恨不能自抠双目的样子。
那具躯体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身形魁梧,蓄着一口络腮胡子,身上陈旧伤不少,从左脸到整个胸口,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新生的肉和溃烂的皮肤之下,有活物在不断游走,那活物像是虫,拖着细长的痕迹。
听说是一回事,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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