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如厉鬼恶如刹,不比人心狠万千。
自从大小姐大婚那日我被匪人劫到此处已经过去了四日,每日白天我被逼为那些匪人干些如打扫石堡、整理衣物、磨砺兵器之类的粗活,好在先前在吴府也是做得这些杂事,虽然辛苦,但还能忍受。到了晚上,我则与一同被抓来的姑娘们一起陪那些匪人喝酒,其中也包括大小姐,酒过三巡之后我们少不了会被那些恶鬼轮番玷污至深夜。
每到夜晚我总会坐在石墙旁边,透过缝隙望着石堡之外。不知娘亲现在吴府身体如何,病情是否有所好转。我很思念她,每每想起娘亲,心中总是不免酸楚。,可如果真有一日我能逃离此处,却又不知有何面目再去见她老人家。
二夫人的死使我彻底断掉了寻死思的念头,死在此处无非是于此处多了一具尸体。大小姐出阁被抢,老爷惨死郊外,这么大的事想必很快就会在京城传开,二公子尚留守在吴府,那时他定会带领官兵来寻我们。我想,至少我要活着看到那些恶鬼受到惩罚,之后再辞别娘亲,安然离世。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以及对之前被虏来的姑娘的问询,我总算对我被囚的这个地方有所了解。这石堡乃是先前防止鞑靼入侵京城设下的塔哨,不知为何被撤了营,于是变成了这帮匪人的窝点。
石堡共有五层,顶层住着匪徒头目,楼下便是宴厅。二层则是那些匪人休息的地方,这个团伙总共约有五十余人,除了那貌如恶鬼之人,,其余的人皆在二层席地而眠。一层为了防止有敌人攻上来,专门摆设了迷墙,以增加进攻的距离,门外每个时辰均有五名匪人放哨,要想逃出去,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
而那匪徒的头目名叫陈烈放,本是保定府卫所一千户,因在于“庚戌之变”时作战不利,又被人检举贪污军饷,因此带领一部分旧部逃难于此,成为了流寇,后来占据了这座石堡,为害一方。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伙人已经作案多次,却至今没有被朝廷巢绞。
这日,我正于河边为那些匪人清洗着衣物,大小姐和两名被虏来的姑娘与我同在河边干着活。在我们的身后,五名手持弯刀的匪人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以防我们逃走。
这些匪人平日总与外面烧杀抢掠,血水混杂着泥土沾染在衣物上,甚是难洗。我用力的搓洗着衣物上的污渍,却也不能完全洗净。
虽然外面寒风凌冽,但繁重的劳动还是令我遍体生津,汗水止不住的从我的额头向下流着。我伸手抹去汗水,惯性的抬起了头。只见大小姐正吃力的搓洗着衣物,相较于我,平日里总是被我们这些下人伺候的大小姐可谓是无所适从,身边寥寥几件洗过的衣物与身边别人高高落起的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透过河水的反射,看到后面的匪人正在闲聊,便悄悄挪到了大小姐的身边,举手拿起了一件她身前的脏衣物,在河中搓洗起来。
“小姐,这些粗活还是让婢子来做吧。”我看着大小姐,心疼的说。
大小姐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妙绿,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活下来?为什么要将你我留在这地狱之中?”
我听着大小姐的话,不由得也难过了起来:“小姐万万不可有轻生的想法,你我遭遇如此劫难,却能活下来,这就是菩萨在保佑我们。要是轻易死去,岂不是辜负了菩萨的一番好意。”
我嘴上说着,抬头看向大小姐,只见大小姐的泪水不断地掉落河中,及其浅浅波纹。
大小姐:“我也不想死,我害怕,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爹爹、娘亲还有大哥惨死的样子,我真的好怕。”
“小姐万万要忍住,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二公子一定会带人来救我们的,那时候,我们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些恶鬼受到惩罚。”我压低声音对大小姐说道,不时回头观瞧匪人是否注意到了我们。
大小姐:“妙绿,你不会也像香巧一样离我而去吧?现在我周围可就只剩下你是我最亲之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抛下我不管。”
我看着大小姐,过往一起生活的画面历历在目,不由得一股豪气直冲肺腑。
我:“小姐放心,我妙绿在此起誓,无论何时,小姐都是我的小姐,我妙绿一生一世永远伺候小姐,至死不渝。”
大小姐听完我的话,甚是感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件硬物狠狠打到了我与大小姐的头上,我二人疼的一声惨叫,我抬头一看,两名匪人手握刀鞘正恶狠狠地看着我们。
匪人:“谁让你们闲聊了!给我赶紧干活!”
我与大小姐连忙继续搓洗衣服,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日入酉时,我与大小姐还有众女子仔细的摆放着餐桌,仔细的检查着是否有所疏漏。这些匪人各个杀人不眨眼,一旦不合心意,便会丢了性命。我们正在忙着,只见有两名匪人抬着一具女子的尸体从陈烈放的屋中走出,看那女子的脸,原来是之前陈烈放赔寝的女子。
不一会儿,陈烈放带着众匪人走进宴厅,陈烈放坐在石椅之上,满面怒容。
陈烈放:“妈了个巴子的,真他妈晦气。我就说今儿个怎么这么不顺,一个点子都踩不着,合着屋里死了个娘们!”
整个宴厅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看着陈烈放,每个人眼中均露出惊恐之情。
一名女子战战兢兢地递给陈烈放一杯酒,陈烈放随手接过一饮而尽。
陈烈放:“都干嘛呢?吃啊!都给老子高兴起来!老子要冲冲晦气!”
听到陈烈放这么说,众匪人这才纷纷入席吃喝起来,但气氛相比与往日则沉闷了不少,我们在一旁伺候着那些匪人,倒也相安无事。
陈烈放独自坐着,不停地喝着酒,并未怎么食用身前的饭菜。渐渐地,陈烈放的脸色又白变为了深红色。
他旁边的女子不断为陈烈放倒着酒,突然,陈烈放一把抓住了倒酒女子的手,那女子顿时一脸惶恐。
陈烈放看着女子:“我问你,你说那个臭娘们活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死啊?”
女子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陈烈放:“不知道?这叫什么狗屁回答,你赶紧给老子说!”
女子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我不知道,我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陈烈放仰天大笑起来:“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因为她怕我,她嫌我,她嫌我长得丑!”
那女子被陈烈放抓着手臂,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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