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从号子里放出来,认床嘛,睡不着,出去逛了逛,就顺手做了。”严罗夹着烟回答,随意地描述那个夜晚所进行的刺杀,就好像说午夜尿急,起床解手一样寻常。
他目光又投向陈英士身后的汉子,示意道:“话说回来陈先生,你这师傅上回说要跟我搭手的,这回怎么说啊,还没介绍我们认识?”
“呵呵,朋友过世留下的大徒弟……”陈英士让开一步道。
“当年替朋友操办丧事,他说要给我当五年保镖,严格说起来五年上两个月已经满了。你们俩练武的就不用我来介绍了吧?”陈英士摊摊手。让开的一步使得汉子和严罗中间不再有阻隔,那汉子仍旧跟上次一样,一身长衫配马褂,僵着脸站在那闷声不吭。
严罗刚想说话招呼,忽然听到门外极轻微的呼吸声,不动声色手握住门把手。
门忽的打开,黄月林的胖脸侧着出现在门外。
大眼瞪小眼。
严罗和黄月林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黄探长,什么事情啊?”陈英士在严罗身后看到了,发现场面尴尬,探头问。
“啊,哈哈,没事,没事。这不刚才胸袋里表找不到了,走到门口才发现在内袋里。”黄月林摸出怀表拿手里扬着,打哈哈。
“哦。黄探长再进来坐坐?”陈英士似乎信了,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邀请。
“不了不了,累坏了,哈哈,你们聊,你们聊。”黄月林挤着笑,狼狈地走开。
陈英士站在门口,看着他胖胖的身影这次消失在长廊拐角,把门关好。
回到房间内,陈英士找到烟灰缸轻掸烟灰,对严罗道:“是不是觉得他很蠢?在我的地方跑到我门口来搞偷听这一套。”
“嗯……不知道。”严罗沉吟了下,不发表评价。
“呵呵,一点也不蠢。”陈英士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他吃准这点小事我不会和他翻脸。而且门口走廊我没安排人,如果不是阿严你,说不定还不会被我们察觉。”
“但看表象确实不像青派龙头。”
“嘿,你可别被他装出来的模样骗了,这家伙手辣得很。”陈英士略带讽刺嘲讽说道。
“认真查,淞江一半的恶性案件跟他牵连有关。但这人在法巡捕房任职二十多年,戴着白手套玩黑吃黑。有传言明后年,淞沪护军使衙门要升他为上校督察。你说这世道……”陈英士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严罗有点惊讶,“这么厉害?我看他挺怕陈先生你的。”
“我不一样。谁都知道我受孙先生直属,除了袁慰庭的人,当然都敬我三分……诶,不说这个了,说阿严你的事。”
“庆顺?”陈英士看看他的保镖汉子示意道。
那汉子一直如影子似不声不响。此时闻言,抿抿嘴唇,跨上一步抱拳。
“刘庆顺。霍家,迷踪拳。”
严罗掐掉烟,抱拳回礼:“严罗。嗯,没什么流派,都偷师过一点,就是能打。”话是实话,但听在刘庆顺耳中就有点刺耳。
刘庆顺喉头微动,一直低垂的眼眉张开,凝睇严罗,说话变得不太客气,“我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撑一炷香,七国擂就算你一个位子。”
“好说好说。”严罗应着,指指房间,“这里?”
“屋子精致,打坏可惜。去楼上。”
严罗笑着摇头,“我的意思是不如就这里吧。陈先生?”他征询陈英士的意见。
陈英士笑呵呵站起来,耸肩拉着陈祖涛退到墙角,“我读书人,不掺和。你们来。”
刘庆顺嘴角动了动,见主人家都不反对,也没再反对。
严罗见状后退几步,身子微微向后倾,双脚错开,笑道:“人命如薄纸,功夫争纤毫。刘师傅担心打坏东西,真打坏了那是我练不到家,算我输。”
这话更不客气。刘庆顺面色急变,怒喝一声脚底游龙步转,摆开架势。
“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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