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城区,某处下水道的入口,一道灰影紧凑地跃到一个酒桶之后,在四处张望一番以后,灰影化作一道残影,很快地钻进了十字分割的下水道入口里。
一阵欢快的享乐声传来,那是黑袍正在和其他人开心地喝酒庆祝,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他时不时地对着别人一边举杯一边拍拍胸脯,像是在夸耀着谁,就在他哈哈大笑时,一身灰色晚礼裙的小女孩自半空中步步踏着虚空而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其他人很明显都已经司空见惯,根本没受到影响。
“今天西泽拿下了新生测试第一名。”她弯腰拍拍裙摆,对黑袍说。
“嗨呀!我能不知道吗?!”黑袍举起杯子对餐桌的其他人叫嚣道,“我是谁?!莱茵河里的万事通啊!这种震惊了整个王都的事怎么可能会逃过我的耳朵?!是吧兄弟们!”
看样子他已经适应了自己在下水道里的新身份,不对……仔细看来,这人与其说是适应更不如说是享受,这一身教团黑袍的家伙已经完全是在享受自己编造的身份了!
“达瓦里氏说的对!!”他口中的兄弟们大笑着一起举杯,而后一起饮下手中那杯由黑袍买来的高价精良啤酒,“吨吨吨!”
女子倚在墙角里无声地看着这一幕,心底却如滴血般不断地几声哀嚎,因为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他们曾经都是莱茵河中顶级的精英,而如今他们却和一个黑袍学得坏到不能再坏,这副景象一眼看去简直就是群无脑混混随意组成的简陋酒会。
想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只好一口气喝下自己手中的三杯啤酒,最终豪迈地发出一个响嗝向着天空举杯,瞬间博得全场喝彩!
“他能活下来是多亏了我。”小女孩默默说道。
狂笑的黑袍在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笑容猛地停住,就像噎到一样,他咳嗽着,连举杯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你说啥?”
“他本来应该死在那个狂野魔法师的魔法里,他身曾经的所有能力似乎都消失了,最起码以前的他应该不会差点死在那样半吊子都算不,只能姑且凭着形态称作龙息的魔法里,”小女孩凑在黑袍身边,举起不知道是谁剩下的半杯啤酒一仰而尽,可爱的小脸微微泛红,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感觉心似乎都要化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家伙是蛇变来的,但该可爱还是可爱。
小女孩放下杯子看着黑袍,认真地说:“在他要死掉的那一刻我偷窥了他的内心,变成他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她说着,小小的眼里却燃起了黯淡的怒焰:“我变成了厄洛丝,然后他就取回了本能,余烬的体质完全爆发,成功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小女孩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看着因为相当巨大的信息量已经呆愣在了原地的黑袍,摇摇头道:“明天见。”
“等等,等等,厄洛丝?”黑袍忍不住问,“那是怎么回事?!”
“自己去调查啊,”她默默地向后望了一眼,看着酒桌因为黑袍的异样尚且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邪魅地笑了笑,“我只负责监视而已,盟友,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的。”
她回头对黑袍说:“当他们站在一起,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掩盖时,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这一幕终将发生。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抹杀与颠覆她的统治而来。
黑袍无声地看着她缓步踏进远处的黑暗里,她应该是回到那平台,躺在自己的身体睡觉去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都是睡在自己的蛇首,黑袍其实还蛮好奇的,因为她身的蛇鳞明明硬到能斩断漆泽最硬的刀剑,这躺着舒服吗?
女孩低下头,竖瞳明亮,她闭眼,想象着当西泽和厄洛丝站在一起时的模样
“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呢?西泽,还有你,厄洛丝……”
“她真是越来越像个人类了,”女子迈着脆弱的步子,满身酒气地坐在黑袍身边,连黑色眼罩都带了些许酒味,仅剩的独眼睫毛细长,她轻启酒红色的薄唇,对黑袍说,“她真的是当年那对北海巨妖之一?”
“是啊,北海巨妖,”黑袍叹气道,“一共两只巨妖潜伏在无垠的北海里,一条蛇,一只鱼。”
他看向女子,苍白的脸因为酒意浮现出罕见的红润:“我还以为你们是知道的。”
“在你面前的这些家伙大多都是莱茵河里的羽龛级成员,”女子伸手扶住腰间的匕首,将匕首的刀鞘挪了挪,免得戳到自己灌满了酒的小腹,她的穿着本来就很清凉,一眼看去会让人以为现在还是夏天,“我们当然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怀疑,曾经掌控北海的怪物就在自己面前,这事实未免太过魔幻了。”
“很好接受的好吧,”黑袍耸了耸肩,“比这更恐怖的场景我都见过。”
“毕竟是你,”女子无奈地说,“不过今天的酒饭里没有毒药可真是稀奇。”
“我好歹活了这么久,”黑袍笑道,“难道你以为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什么都没干?”
女子看着他灰色的眼睛,最终还是无奈地说,就像是认输一样:“好吧好吧,不愧是你。”
“以后我们的日子还多,”黑袍说,“等我们那位小朋友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世界就会变化了。”
“他到底是谁?”女子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们?”
“他的资料在莱茵河内部都是封印级别的,”黑袍无奈地说,“你不会真以为我能告诉你吧?”
“哼……”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这个向来以冷成熟闻名莱茵河的女人也露出了些许小女孩的姿态,她嘟着嘴,“可惜,本来你说了会有奖励的~”
“奖励什么的以后慢慢再说吧,”黑袍拿起杯子,把身边火炉的水壶提起来,倒进半杯热水,手间浮起一阵寒意,在水温刚好时递给女人,“如我所言,时间还长。”
“我的时间也还长吗?”女人接过杯子之后有些苦涩地说,“我的时间……”
她低头看向小腹,似乎股股恶意真从其中不断地涌出。
“神明的事,就交给神明解决,”黑袍说,“无论是邪神,亦或者是轮亥。”
女人轻轻把嘴唇凑近杯子,喝下一口温水,眼睛忽然明亮起来:“有些药味……”
“对你有好处的,”黑袍转过身,再度回到餐桌,举起盛满酒水的玻璃杯,小声地说,“我回来了。”
就像是外出的老友归来时对故乡的发小打招呼说,就像是消失的丈夫突然有一天出现在家里时对妻子微笑说,就像是坟墓里的男人推开了墓土,打碎了石碑,在雨夜里带着满身的鲜血回到了温热的怀里。
于是记忆里在下城区悠游狩猎的虎鲸都显得不再那么骇人。
邪神,女人默念着这每个字母都透着恶意,宛如世间所有邪恶融为一体的恐怖名词。
她看着黑袍,从他身后的阴影里,仿佛再度浮现出了那恶魔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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