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欲见庾翼却整整等了一天,眼看着天色暗淡,征西将军府内已掌起了灯,仍迟迟不见那庾郎中归来,桓温身心疲惫不免又暗自萌生失落悲怆之感,想着自己满怀希望由泾县至建康投奔庾翼,本以为壮志可抒,没想到却是步步艰难,入仕的想法不但没有半点眉目,却似有似无的落入了所谓的权力争斗之中,这等境遇何其悲也!
“就连想找兄长说说心里话都是如此之难?莫不是他在有意回避?莫不是自己真的是颗烫手的山芋?莫不是人家是换了一种方式下的逐客令……哎!或许吧!或许此乃天意,我桓温应该知道进退取舍!”恰好一阵凉风吹入庭院,似乎吹醒了桓温,让他一下子看清了当今世间的世态炎凉,而官场的阴险,更让他心灰意冷。
桓温已经不准备再等下去了,想连夜动身离开这个无情之地,于是,他摇晃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客房去收拾行装。
“可是毕竟兄长待我不薄,只是他有苦衷,我却不能不告而别,还是留一封书信吧!”想到此处,桓温取来笔墨,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书信,信中多为感激庾翼之词,又搪塞挂念家中老母,不宜久留于此地,故而先行告辞,待后会有期与兄长再叙云云。
笔落,折信,小心翼翼装入信封,带上房门,穿过跨院,径直去了庾翼的书房。桓温打算将临别书信放在庾翼书房门外便离去。只是,当桓温转过月亮门踏入小院的一刻,他发现庾翼书房中竟然亮着灯光。
“难道是兄长回来了?那这信……”桓温看到书房中的光亮,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书信,他觉得既然兄长已回,那还是应该当面打个招呼为好。
想到此处,桓温便到了书房门前,见到房门微闭,就要上前叩门,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二老爷,那位桓先生足足在院子里等了一天,似乎真的是有极要紧的事情要见您,刚才,伺候他的小厮回禀,说是桓先生现在正在房中收拾东西,好像要离开。”
桓温听得出,这是庾府管家的声音,看来他正在向主人禀报白天桓温苦等之事。
“也许,兄长听到此消息后会即要召唤我来询问……也许他会阻拦我离开。”桓温心里想到。
“嗯……”只听这时从书房中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这正是庾翼,只是他除此之外却并没有说话。
“莫非自己的做法太过唐突,反而惹的兄长不悦啦?”桓温又胡乱猜测,叩门的手自觉的停在了半空。
“二老爷,您看,小的们是继续将这戏演下去呢?还是……“又是那个管家的声音,不过他的话很是令人感觉奇怪。
“做戏?这是何意?”桓温隐隐的觉得这事不仅仅是蹊跷那么简单,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隐住身形侧耳听了下去。
房间内又沉默了许久,才听到庾翼慢慢的问了一句。
“大老爷来信了吗?”
“回您的话,大老爷那边暂时没有消息。”
“嗯!既然没有消息,便意味着之前的安排不变。”
“噢!小人明白了。不过,万一那个桓先生真的一去不回,会不会……”
“嗯?会不会什么?你以为大老爷的谋略会不如你吗?”屋中的庾翼似乎被管家的多言惹怒了,语气突然变得狠戾起来。
“二老爷恕罪,小人不敢,是小人多嘴,该罚,该罚!”果然,管家慌张不已,连连陪罪。
“罢了,姑且饶过你这次,记住,今后不该问的绝不可以多嘴。你现在,且去打探一下那桓温在做什么?然后速速回我。哼哼,一切尽在兄长掌握之中,他定会乖乖就范的!“
”是,是,小人领命,这就去……”
返回住处,桓温坐于桌案前,失魂落魄的盯着面前的灯盏,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混乱不堪。刚才在书房门外庾翼与管家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什么叫做戏、什么叫安排,什么又叫尽在掌握之中……实在太乱、太不可想象了。
“难道庾兄所指之人真的是我?可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莫非……莫非他也是……”
“不,不不不,不会的,毕竟救我之人是兄长,他又怎可能做出那般小人所为呢?我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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