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爹狼吞虎咽的吃相,知娃眼含泪花嚼着肥大的羊肉片子却不敢说话。他知道,无论说啥爹都会瞪着眼数落几句。洁白的小盘子里堆放着几瓣香甜可口的糖醋蒜瓣。就着吃美味的羊肉泡馍再美不过了。知娃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将那小菜碟推向德福,果不其然,德福瞪着一双眼珠子抚摸着肚子打起了饱嗝。想说什么,见是几块蒜瓣而已,就没再说话,粗糙的手指头捏着白净的蒜瓣儿一股脑儿的丢进嘴里,一口面汤下去,竟然连蒜皮也没吐出来。
知娃惊异的注视着德福,德福许是感觉到有些许不妥。嘴里吧唧着,说着知娃听不大清楚的糊涂话。“甜还是酸!”知娃后来问爹的时候,爹只说那蒜瓣儿不辣吃起来爽口。
眼看着晌午将过,再进不了酒楼的门,今儿个可真要留在这县城不可。德福着急忙慌的吃完饭,吩咐知娃别烫着,肉要嚼碎了往下咽。自个儿却匆忙的又去酒楼门口打探掌柜的消息。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倒是拦住了几个,一问到关中大酒楼掌柜的都摇头晃脑不知道。常言道“嘴皮子底下就是道儿!”这可为难死了德福,实在没辙,就又返回饭店守着知娃。
知娃一放下碗,就匆匆忙忙的拉着知娃往外走。胡同里正好遇到个算命的老先生,是个戴了墨镜的瞎子。见有人匆匆忙忙的打眼前经过,老先生伸出竹棍子阻拦着。德福斜了算命先生一眼还没骂出声,眼前一亮这不正是村东头学堂里教过书的怀玉先生!
熟人相见,格外亲切。怀玉先生见德福领着娃娃儿在这酒楼门口转动转西的。想着必然有事,又不愿惊扰爷俩吃饭。便坐在巷口静静的候着。
知娃已是半年多没见到先生了,连忙跪到脚下冲先生行问候礼,怀玉见状颤颤巍巍的起身阻拦着。德福扶着先生,先生伸手拉着知娃的小手。俩人在先生的引领下匆匆的向巷外走去。
巷外林荫道上的知了发了狂一样鼓足力气吼叫着,聒吵的行人还真有点儿受不了。一路彼此无言。
沿着关中大酒楼的侧巷往里走了不到百十步,便又出现一条类似于前街的景象。门楼依旧雕梁画栋翘角屋檐大有飞檐走壁之气势。不同的是跟前门相比少了那一排气势恢弘的大水缸!
守院的伙计见怀玉先生领着俩人近前,老远的连忙揭起侧门的竹布帘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口口声声招呼着“钱老板”,德福心里嘀咕,怀玉先生一介书生,不知何时又入了这经商的行当。看这架势,排面也小不了!
一入里间,吃饭的达官显贵叫嚷声不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伙计们端着盘子来来回回穿梭于各大席口间。大厅正中间,铺了大红地毯的木质楼梯直通阁楼。
“楼上是雅间!”怀玉先生见德福昂着头傻呆着脸,连忙解说道。
知娃跟在先生跟前,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一个酒楼呈现在眼前的竟如此闭月羞花,珑珑剔透的墙面竟能照出人影儿来,这还不说,大红地毯的楼梯七拐回的穿梭在大厅的顶端。大厅有多大?一眼望不到边。知娃细数了几遍,光大堂里来往的堂倌伙计就有三十多个,个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
穿过大堂,一转身登上大红地毯的步梯,在二层转角处,三人绕进了阁楼的小包间。屋子不大,摆设也没有什么讲究。靠里墙的书桌上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书桌对面的墙上挂着巨额的条幅字画。画中有一老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正在找一牧童问话。再仔细看那洋洋洒洒的解说文字,正是唐贾阆仙的《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先生志趣高雅,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笔墨书香气息。
怀玉见两人都站着,连忙将手上算命的卦幡往墙边一靠,招呼两人坐下,一面又急匆匆的吩咐门外候着的伙计看茶。
“自知聪慧,日后想必定有大作为啊!”怀玉先生盯着知娃微笑着坐在靠墙的红木椅上捋着花白的胡须。
德福呆滞,不知先生说的啥,一转身只见知娃早已跪拜在先生脚下正磕头作揖行师徒大礼。这才回过神来,先生这是在夸赞知娃啊!
“哎呀!前前后后知娃知娃的叫唤着,把个娃娃家的官名也忘球了!”德福连忙起身作揖向先生赔不是。先生是圣人一般的模样,是孔圣人的传人。画像就供奉在各村名门望族的大祠堂中央。这一点德福还是懂得的。
怀玉先生见这爷俩实诚,也没再起身阻拦,只口口声声的招呼回座。
德福战战兢兢的退回座位,这回沟蛋子却只贴了椅子一角,极不自然的坐下。手上提着的烟杆连忙放在了脚边的姓李上。
“给先生添麻烦了!”德福憨笑着,紧盯着老先生。
这时伙计正好端着茶盘进来送水,德福那受过这待遇。浑身不自在,匆忙起身伸手去接。惊得伙计站在桌前战战兢兢不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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