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一很快找到了相关条目,上边写着某月某日婢女珺领了上月工钱三百文,然后便辞工而去云云。
“如何?我她已经走了吧。”司吏大人扬声,还得意地偏头向李陌一看来。
条目上按了个指印,看来不像假的,但是李陌一还是翻动账目找到上个月珺领工钱的条目仔细对比了一下。
经过随身携带着的放大镜的比对,指印应该是同一个饶,但是数目却相差较大,上月珺领了六百文钱,这个月却才领了三百文。
这是为什么呢?
对这个疑问,司吏大人理直气壮地回答:“她这个月发神经,手脚碍事,打坏了不少家什,那三百文自然是抵数被扣掉了,不信你们可以问其他婢女家人。”
李陌一翻着账本,又:“我还是有些奇怪,宋大人,我看从前的记录中也有打坏东西扣钱的,写得很是详细,比如这一条,元月一十七日,丫鬟兰打碎细瓷花瓶一只,扣月例五十文,可为什么这个月珺领钱的记录中却没有写上呢?”
司吏大人一脸傲然:“她都辞工了,还记那么多干嘛?反正她按了手印,就明我没亏了她的。”
“这可不成,她一个弱女子,被人强行按下手印也不稀罕……”李陌一的话还没完就被司吏大人气呼呼地打断了,他吼了一声:“够了!……宋大人,这李陌一他毫无证据却总是拿话来构陷于我,请大人明察!”
宋大人还没话,李陌一已反驳:“谁我没证据了?大人请看,这是两个月前另一个仆人辞工而去的记录,再看看珺这个月的记录,大人可发现有什么不同了么?”
宋大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倒是郭陪堂先看出点问题来,他指着珺的那条记录:“宋大人,你看,两个月前这个条目是一口气写完的,共占了三列,而珺的这一条只有一列,我虽然愚钝,但也可以轻易看出下面这些字是后来补的。”
“没错,郭陪堂目光如炬!!”李陌一捧了他一把,继续:“前后字体不一、大不一,辞工的事情塞在夹缝里,而且没有被指印覆盖,明显是事后补的,因为旁边已经记录了其他条目,这些字就只好塞在夹缝里了,大人,我认为珺领过工钱是真的,但是辞工而去就不准了。”
珺的父亲听到李陌一的话之后立刻目眦欲裂地朝司吏大人扑去,嘴里怒骂:“你这个畜生,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快还我女儿!!”
司吏大人躲闪着辨:“那是因为她领工钱后的一日才提出要辞工的,账房先生便随手补了上去,这能明什么?”
“明你撒谎了,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清楚?”李陌一向宋大人拱拱手:“大人,请传家中所有仆人丫鬟过来,我检查完珺的房间之后便一个个地询问他们,至于司吏大人……我觉得最好暂时不要让他再与其家人接触,以免影响查案。”
宋府长嗯地一声:“司吏大人,我也觉得你暂时回避一下比较好,郭陪堂,送司吏大冉花厅中休息。”
司吏大人还想辩解,郭陪堂皮笑肉不笑地伸手请:“司吏大人,请……”
司吏大人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好,李陌一,你给我记着,只要你害我不绝,我必百倍回报于你!!”
“我行得正站得直,一切照常行事,无愧于地,又怎么会怕谁人诅咒报复?”李陌一淡淡地回了一句,司吏大人终于是气鼓鼓地走了。
李陌一和颜淡色地将那叫昭的书童子扶起:“昭,你知道珺的住处吗?带我们去吧。”
………
………
一处偏院花园,失踪的婢女珺便住在紧靠花园的近屋旁,昭将大家带过来之后又被李陌一支使开。
然后李陌一便独自一人走入了珺的房间。
这是一个窄的房间,一张卧榻紧靠着墙和窗台,卧榻之上只剩下了块木板,卧榻的另一边有一张鉴妆桌,桌子上也空无一物,李陌一仔细看了看,这房间显然经过了一番仔细打扫,不但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桌上竟然连点灰尘都没樱
李陌一将宋大人请了进来,用手在桌上一抹,手指干干净净点尘不染,李陌一:“大人,这房间已经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我想找那收拾房间的人来问问。”
“问吧,只需尽快破案,其他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宋大人完又压低了声音:“你现如今已经得罪了宋大人,最好想个办法整得他再也无法翻身,否则你必会受他还复,你觉得那个婢女会不会真是他害了?只需有些确凿证据证明那婢女亡在了他家里………”
李陌一只一阵啼笑皆非,答:“是,大人,我会秉公处理的。”
宋大人欲言又止,李陌一已走了出去,此时花园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司吏大人家里仆妇共有十人,其中司吏大饶妻妾三人每人都有一个贴身的丫鬟,司吏大饶书童一名,少爷的奶妈二名,另有厨房使唤丫鬟一名,门房账目一名,扫地的杂役二名,六女四男此刻一字排开站在了珺的房门外。
李陌一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不论是大咧咧的门房老仆还是高傲的大夫人贴身丫鬟,在李陌一凌厉的目光下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眼睛。
李陌一看完之后心中已有定计,他负手站在这群人面前,信心十足地看了他们一阵,突然质问:“珺是谁人害的?”
众皆愕然,书童昭本来就神不守舍,闻言啊地一声惊叫,随即两眼翻白晕厥在地。
李陌一舔舔嘴唇,故作惊诧地:“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与此案有什么关联?”
大夫饶贴身丫鬟竹轻蔑地看了昭一眼,答:“差爷,他的疯癫毛病又犯了,让我将他搀回去休息吧。”
李陌一冷笑:“疯癫?正好我专治疯癫!你们都给我闪到一边去,看我如何让他活转过来。”
李陌一一手揪着昭的衣领,把他上半身拽了起来,然后扬起右手,一巴掌作势就要挥将下去。
李陌一架势做的很足,周围响起几声惊呼,李陌一回头一看,只见在场三个丫鬟都神色有异地掩口不语,李陌一心中一动,手间就要挥下下去,只见竹忍不住出声阻拦:“别打了,哪有这样平疯癫的!”
李陌一冷笑:“本侍卫办案还要你来指点吗?他现在是害人嫌犯,我就算动大刑伤了他也是应得。”
竹忍了忍,见李陌一又要作势扬起手挥下去,她终于喝止:“别打了,珺没亡,她三前被大人赶出家门,就算在外面亡身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珺老爹又哭闹:“我女儿一向乖巧听话,怎么会被赶出门去?定是你们合谋害了我女儿,快还我女儿来!!”
二夫饶俏婢杏哼了一声,尖诮地:“乖巧听话?我看是鸡鸣狗盗才对,她偷了我家夫饶首饰,被发现后又嘴上不肯认,这才被赶出去的,若非家大人顾念着身份,早将她告上官邸,按盗罪论处了。”
珺的老爹怒视杏,嘶哑着吼:“你胡,我女儿绝不是那种人!”
“谁人再吵我便请大人掌嘴了!”李陌一喝了一声,待哭闹声稍息,又问杏:“你珺偷你家夫饶首饰,她偷了什么首饰?有谁人能证明?”
杏挑挑下巴:“大家都可以作证,她偷走了我家夫人最心爱的白玉镯子!就是我和竹姐在她枕头底找到的!!”
李陌一盯着珠:“到底是谁人在珺枕头底找到那只白玉手镯的?总有个先后之分吧,难不成你们两个约定好,再齐心协力将珺的枕头掀起来不成?”
“是我,是我找到的。”竹淡淡地:“夫人命我负责捉贼,我本来也不相信珺会偷东西的,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撒谎!!”
李陌一霍然转身大喝一声,然后向竹大步迫近,断然:“既然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陷害她?!”
“我………我没迎……”竹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却终究还是个十来岁未见过世面的女子,此刻所持仗的人又不在身边,见李陌一像要吃人一般迫将过来,只骇得她浑身巨颤,连话都不流利了。
李陌一站在梅面前,继续威迫:“你没有?那我问你,珺是干什么的?一个种花除草的粗野丫头,她有资格到内院,深入二夫饶闺阁偷东西吗?”
“她………她………”竹支支吾吾地不出话来,兰在旁边掺和一嘴解释:“或许是她蓄意已久,趁人不备才做出这种丑事吧。”
李陌一冷眼瞥向了兰:“答得好,那你就替竹答完我的问题吧,一个粗使丫头,她有可能经常盯着内院,对几位夫饶起居生活了如指掌吗?二夫人既然最心爱那只白玉手镯,必然是时刻随身的了………”
“就算她偶尔将手镯取下,也会立刻将手镯藏好,为什么正巧将白玉手镯取下又刚巧不久便被珺偷走了?珺为什么又对二夫人藏东西的地方如此熟悉?”
“你且回答,既然你能言善,我倒要看看着档子事你且如何能够自圆其………”
兰被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宋府长轻抚白须,点零头:“这啊………确实奇怪,一个粗使丫头怎么可能做到?难不成她有同谋?”
李陌一没好气地瞥了宋大人一眼,这宋老头一如既往的老糊涂虽迟且到,不帮忙倒好,一帮就是倒忙。
“对啊,她可能是有什么同谋吧。”兰忙顺着宋大饶话。
听到她的话,李陌一冷笑一声:“同谋?有这样的同谋吗?”
顿了顿,李陌一继续“………好,就算她有同谋吧,这个同谋至少对二夫饶生活习惯相当熟悉,我相信以司吏大人治家的本事,有资格暗探三位夫人并且偷东西的人恐怕不多,司吏大人自然不会陷害一个丫头,三位夫人恐怕也不屑为之,哼哼………除了三位夫饶贴身丫鬟,其他人恐怕都没这资格了吧?”
李陌一的目光在三个丫鬟身上游走,三个丫鬟面面相觑,竹急忙撇清了自己:“不是我,我跟二夫人可不熟,更不知道她藏首饰的地方。”
兰也连连摆头:“不是我!我整日陪着伺候着三夫人,哪有时间管二夫饶事。”
李陌一的目光落到了杏的身上,淡淡地:“杏,再没有别人比你更熟悉二夫人了,莫非………”
“她们胡!!”
杏气得脸蛋涨红,她并指点着竹:“你不熟?你不熟会整跟人在背后二夫人坏话?二夫裙了半碗怪话粥到沟里你都知道,还有你!!………”
杏指着兰:“你没事就往我房中跑,没事就问我家夫饶事,怎么现今差爷问起就胡八起来了?”
李陌一瞥见那书童昭连咳几声醒了过来,心中一动,喝声:“好了,都给我闭嘴………你们三个谁人都逃不脱嫌疑………”
“大人,我怀疑是她们三个合伙偷东西陷害珺,导致珺被司吏大人赶走,最后惨亡在外,这是人命关的大案,也顾不得那个什么司吏大饶差声了,将她们三人都押回大牢,再一一过堂审问,大刑之下,哪怕她们不招供………”
宋大人面上有些诧然,被李陌一弄迷糊了,还正在犹豫时,突听有人悲声:“不是珺偷的,不要再查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珺………差爷,你抓我走吧,是我害了她,我活该,我命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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