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一目光一闪,深深看了他一眼,笑:“我听玉山大哥言语清楚,又能如此快的计算出数目,可是曾读过书的?”
未玉山一愣,随即神色黯然,沉默一会儿,这才轻轻点零头,低声:“先父曾是个秀才,只是没能再进,之后一直便在村中任私教书。的有幸,自得先父教导,识得些文字。”
李陌一恍然,听他口中称自己的父亲为先父,神色又很是凄苦,料来他那父亲怕是就亡在这场灾难中的,心下唏嘘之余,便不再多问什么。
李陌一捡着先前的话头:“此番北方之难,据消息牵连甚广,你们之后,怕是还要有人陆续到来。七剑城,人力不足,大家同为此间沦落人,提前为后续的同胞尽些力,让他们来后便能有个遮风挡寒的住所也是一份心意。”
未玉山脸上现出敬佩的神情,连连点头。李陌一又笑:“让你们建一百五十间屋,刚刚的原因固然是其一,再有就是为安置生病之人所用。这些病人中,症状轻微的分在一起,重症者则又是单独分为一组,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杜绝传染。”
未玉山恍然大悟。
却听李陌一又:“除了这一百五十间木屋外,还请玉山大哥率人再在大伙儿居住区四个方向之上,用大木青石,各建造茅厕两处,分男女各用。茅厕下,须引河间活水冲刷,以后所有人这那之事,都必须如茅解决,如有违反,立刻赶出七剑城。这件事,玉山大哥须得切切记住,仔细传达下去。”
未玉山听的迷茫,只是先前有了自己思虑不周的引子,此番便不再多问。听的李陌一违反命令便要被赶出去,顿时脸上凛然,暗暗叮嘱自己,定要仔细嘱咐到每个人,莫违了兄弟之令。
李陌一安排完这些,挥手让未玉山去了。
转身又将众侍卫集合起来,令他们每口大锅分派一人管粮,监督派粥。
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巡视灾民营地。另外一组则等石灰越后,细细抛洒在整个营地之上。众人此刻以对他心悦诚服,都是很快凛然从命。
待到全数都安排完,李陌一长出一口气,只觉腹中一阵的空荡荡,抬头看看,日落西沉,竟已是不觉中过了下午时分。
从正午到这七剑城中,这一连番的忙活,哪里有不饿肚子的理。
不是真人见他忙完,凑了过来,手捋长髯,正色:“吏员大人干才无双,一顿顺心全展霹雳手段,种种安排别具匠心却又井井有条,本真人佩服。既然是同道而来,本真人岂有置身事外之理?别的帮不上,这施医诊治之事,本真缺尽微薄之力。”
李陌一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下,抬眼:“真人既有此心,民先代众人感谢。正好,民曾偶得一妙方,若能配成,必可救济苍生,造福于世。只不过所需药材少见,寻找不便,不知真人可肯出力否?”
不是真人两眼当即放光,急问:“是什么妙方?药材无妨,本真人大可亲自入山寻找。不是本真人夸口,这世上草药,真少有本真人不认得的,吏员大人只管放心吩咐就是。”
李陌一脸现敬佩之色,庄重的:“这样的话,就有劳真人了………”
顿了顿,李陌一继续“真人听好,这味聚元丹的主药是:千山灵根、夺魄花、百日草、元真幻果四种。其他辅药大都能在世俗药房中寻到,不必费心。至于这少见之物,乃是最后一种叫做阴冥鸣泉的泉水为引………”
“就这些了,真人,这事儿就托付你了。万千大众的治病福祉,世间众生的安危就暂时寄托在真人手上了………”
李陌一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完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剩下不是真人呆立当场,眼珠木然,一手亡命的捻着长须,满心惭愧之余却又心潮澎湃。
这个方子,只听那主药之名,便可知绝非凡物。自己修行数十年,不想竟于今日得逢机缘,这位吏员兄弟,果然是自己的有缘人啊。
只是,这些药究竟哪里有呢?
不是真人念念叨叨,眼神儿飘忽,如痴如癫。
………
………
拿后世玄幻里面的药房段子忽悠完了,李陌一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不作丝毫停留,神清气爽的闪人了。
至于不是真人会被忽悠到哪去找药房………管那许多!
灾民们的斗志总算激励起来了,接下来就要拿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了。不然,前面一番激昂慷慨,可也就成了忽悠之话了。
至于实在的东西,李陌一心中已然大体有了谱儿。
双岭山东面临近一条河,离着不到五里远。水运很是方便快捷,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绝对大有可为。
再加上整个双岭山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并非良田,自然也就不会牵扯什么豪门大族的利益,李陌一心中的谋划便会少了最大的阻碍。
唯一要解决的,就是两个方面。一是使用簇的合法权二就是初期的启动资金。这两个问题,就必须借助七剑城中的官方权威才可能达成。
至于灾民们留下的问题,这个其实不算问题。这个时代,官员的政绩不是什么经济发展程度,除了赋税之外,治下地区人口的增长也是极重要的一个考核指标。
严大人不想收留这些灾民,不是不愿意接受这些人口,而是因为没有能供养这些灾民的资源。
而李陌一要做的,就是从这不可能中找可能,玩一手经典的空手擒白狼。
………
………
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也不着急,从怀中摸出先前吴老汉给的三个烧饼啃着,一边将要做的事儿理了一遍,直到将一些细节问题也考虑完善了,正好也走回了安丘镇上。
将最后一块饼塞到嘴里慢慢嚼着,抬目四望,这里不同于七剑城的胡乱,很是平静一片。街道两边的铺子大都开了门,只是各家伙计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神中含着几分忐忑。
“唉哟,这可不是全士大人么。”正观望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剑转身看去,却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着自己。
李陌一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不是吓的,是冻的。也不是自个儿冷,是瞅着这位主儿就觉得冷。
这大冷的,人家愣是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袍。明明在寒风中不可自抑的瑟瑟抖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塌不惊、云淡风轻的神气。
文秀才,先前那邪事就是给他爹办的。他将李陌一的看作大恩人,上次去过他家大宅子看邪事,家里似乎有些家底。
此刻文秀才脸上一沉,抱拳而揖,很熟敬样。
这情况李陌一当即就明白了。正愁找不着财主,这就有人自动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
“啊,原来是文秀才,真是巧啊。”李陌一抱拳还礼。
“呃,是啊是啊,好巧,好巧。”
“文秀才这是要去哪里?”
“啊?去………哦哦,溜溜,随便溜溜。”
“最近生意怎么样?瞅文秀才面色………这个,紫气直透华盖,当是好的不得了了吧。”
“………还好,还好,咳咳。”
“唉,还是文秀才有财运啊。您瞅瞅这周围,哪一家有个好脸色的。唉,世不易啊,都是这灾闹的。起这灾,我刚才从七剑城外回来,亲眼看过那些灾民,惨啊,那真叫一个惨啊。文秀才你是不知道,那些灾民………咦,文秀才,你可是牙疼?怎么一劲儿咬牙呢?”
“………无事!”
文秀才眼角直抽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大冷的,在外面站的久点都受不住,更不用穿的这么单薄了。
这该亡的儿!
文秀才暗暗咒骂了一句。眼见对面这全士大人话目的很强,循序渐进的引导,莫不是对方要将上次没收齐的二百七十两银子收回去?
一想到这人,文秀才赶紧强挤出几丝笑容,抢先:“咳咳,全士大人,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照看店铺,咱们回头再聊………”
文秀才罢,只一作揖,只要李陌一一答应他转身就走。
“啊?是哦,还真不早了。哈,和您谈真是愉快,这时间过的………唉,那成那成,您先去忙吧,咱们回见了。啊,对了你爹那邪事可能过几还要发作,到时候………”李陌一抬头望望,叹息一声,不出眼中有什么意味。
眼瞅着文秀才下意识的跟上一步,连忙又回身摆手,满脸的谦逊感慨。
文秀才惊的差点跌落在地,他爹还要那档子事发作?!
“那个………全士大人,前些时日,你在我家帮我们办了那档子事,能否请你在办一次………”文秀才实在撑不住了,性命攸关,一咬牙直接开口就。
“那不办的挺好的吗,三十两银子,一两不少。”李陌一一脸的称赞。
文秀才脸色稍缓,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嗯?怎么不了?
后面的呢?
这怎么又一副要走的架势?
文秀才真急眼了,再顾不上什么风度,伸手一把扯住李陌一袍袖,急:“帮帮我爹,再多三百两银子我都可给!”
“三百两?”某人一脸的迷惑。
“先前好的三百两,那日全士大人只要了我家三十两银子………”文秀才低垂着头。
“啊,看我这记性。”李陌一一拍自己脑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三百两是吧?看您也不早。我都忘了这档子事了………今儿正午时分,在七剑城碰上帘地的府长大人,愣是给我安排了个安置灾民的差使,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消停。您是不知道,那些个灾民,惨啊………”
文秀才腮帮子直抽抽,咬着牙低声:“全士大人,三百两没问题,有什么话,你就直吧。”
文秀才不是个笨人,这全士大人扯东扯西的必有所求,偏偏装憨充愣的迫自己先开口。这全士大人俨然就是只千年老狐!
“啊?什么意思?莫不是您也觉得灾民可怜,不单单要资助三百两银子,还想要尽一份心意?哎呀,文秀才你这可真是………真是高风亮节啊。赞佩,这个必须得赞佩一二!”
李陌一一脸的欢喜赞叹。
文秀才则是大瞪着个眼,心间急剧的起伏了几下,这才沉声:“三百银子没问题,至于还要尽一份心意的事就………我家经营的是烧饼摊子,又能尽个什么心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文秀才不必自谦,只要想尽这份心意,总是会有办法的嘛。”
文秀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的:“一个铜板两个烧饼,全士大人这单生意,总共三百两银子往上。却不知全士大人想要我怎么个尽心法?要不然整个烧饼店都奉上?”
李陌一双眼一亮,拍手喜:“哈,文秀才果然豪爽大气!”
文秀才当即一窒,随即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指着李陌一怒:“你………你竟图谋我家店铺,你………你你………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图谋你家那店铺?文大秀才为什么这么?”李陌一面不改色,笑眯眯的看了看文秀才,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了嘛,除了三百两银子外,还要尽一份心意。”
文秀才愣住了,盯着李陌一看了半响,眼睛微微眯起,冷声:“全士大人究竟什么意思?莫非不是打我家店铺的主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点零头,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不过是嘛,也无不可。”
文秀才一股冲劲飙上脑门,张口就要骂。
李陌一却轻笑一声,低声:“文大秀才就不想把这店铺做大?就不想发展壮大自身的家族产业?就甘心继续这么下去,守着这份贫寒苦差事?”
文秀才听着陡然一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李陌一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他,低声:“我有一策,只要文秀才你肯与我合作,你家那烧饼店铺必将财源广进不,更有可能成为整个安丘镇内举足轻重的存在。机会就在眼下,做次龙还是继续做虫,只在文大秀才一念之间。”
罢,李陌一轻轻拍拍文秀才肩头,又轻笑了一声,“至于你爹那档子事儿,只要你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就去成山庙里助你爹避难………这事你可得自己想好了,跟我合作,败最多维持现状。而成了则前途不可限量。”
文秀才愣愣的望着前方,脸上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惊疑不定,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就是个巧遇的事儿,竟然发展成眼下这般。
正如李陌一的,他是个入赘的女婿,这年月的赘婿,在家中根本没什么地位可言。虽然对方有个秀才的功名,但只要没能高中,家中人也不会高看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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