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纵横,剑光交错,两把剑仅仅是交锋的余威,就令狭窄山道间溅满了从山壁上碰撞下来的碎石。杨易外面的一身斗笠蓑衣也已经被剑气割得破碎分裂,露出了下面的绣花红衣裳,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但与他交手的叶天凡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愈发感觉到杨易这一手剑术的凶残。
其实无论是内力的精深,还是剑术的精妙程度,叶天凡都远胜于杨易,他的老辣,他千百次与同层次高手的切磋经验,更远非杨易所能及。
可交锋之中,却处处是杨易略占上风。
叶天凡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汗珠愈发多了。
他发觉,杨易每一剑都带着必死的觉悟,从不留任何后路,即便他的剑招处处都露着破绽,但只要去抓他的破绽,就势必被他以命相搏的剑带走性命。上一次交手时,叶天凡虽能给杨易制造不少伤势,但没有一剑能直接夺走杨易的性命,反而自己遭受了重创。而这一次几乎是在复制上一次的战斗,就算叶天凡拿了一把宝剑,杨易只用一把寻常的剑,也没能改变结局的走向。
就在叶天凡剑招逐渐散乱,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几道光影凌空射来,正击中杨易的剑,乒乓乓打出一堆火花,止住了杨易的杀招。光影落地,却是几柄亮闪闪的飞刀。叶天凡趁机运起身法,倒退出了十几丈远,向着射出飞刀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处房顶上站着一名黑布蒙面,一袭黑衣的家伙,不知是什么来历,再仔细观察,此人身材中等,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筐,着实有些怪异可疑。
“你们两个,不去看后面的热闹,在这儿打个什么。”那人怪声怪调地喊道,“要打就去那里打,正好再添一点热闹。”
那人一说完,便运起轻功,几个蹦跳,迅速在建筑群间消失了。
叶天凡本是看不惯三阳楼众人今日的行为,自己在山间行走,无意间撞上杨易的,如今发现自己抵挡不住,也先行撤离。毕竟目前整个三阳楼的人们,都集中在后方演武场上,等杨易过去了,再召集众人围攻,也不算迟。
屠一乐跑过去,来到杨易身后,却见杨易停留在原地,脸色发青,身体微微抽搐,知道他是伤势复发,连取出几枚丹药喂他服下:“咱不行就别逞能了,你这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内出血直接当场倒毙,没杀了别人,先把自己给赔进去。”
杨易没有回应屠一乐的话。他服下丹药,静坐下来,调息一会儿,脸色逐渐缓和。他感觉自己又能行动自如了,接着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屠一乐见劝不动他,只能默默跟上去,但心里还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暗器本领很高,离着数十丈远,竟能以飞刀命中杨易的剑,再加上那一身黑衣还背着竹筐的扮相,让屠一乐联想到了一个人——正是先前洪辰向她提过的“采茶人”。
屠一乐心情有些激动,若那人真是采茶人,自己离着回归皇天教岂不是近在咫尺了。
不过她心里也在好奇,三阳楼的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全聚在其他地方。
片刻后,屠一乐与杨易抵达了三阳楼的演武场,却见这一片广场上站了几百上千人,中间围出几个区域,每个区域似乎都有人在比斗。
但当三阳楼的人们发现杨易到了之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眼前的事情,把剑对准了杨易。
屠一乐这次没跟杨易站一起了,她躲得远远的,四处张望,在周围寻找那个黑衣人的踪迹。
杨易举起了剑,剑刃冲向正前方。
山间此时忽然又下起了雨,斜斜的雨打在他的身上,让那身女人的绣花红衣紧紧贴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心此刻感觉到了从皮肤上传来的深深凉意。
或许今日自己终将走不出这座山,但要用尽最后一分力,让山上落下更多的残花,躺出更多的尸体。
可还未等他出剑,一道人影落到了他面前。
那是道他不愿看到的人影。
“你怎又来了?”洪辰站在杨易的前方,皱着眉说道,“你不该来的。”
自从离开升阳城后,洪辰一直藏身在三阳楼,等待季茶的到来。
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几日间,洪辰倒是偷偷目睹了三阳楼不少热闹。
三阳楼一众人等在褚片山的带领下,先把那些死去的人简单安葬了,紧随之后,就开始了对那些空缺出来的位置的争抢。
那一日,杨易杀了三阳楼几百人,死去的人里,有普通的内门弟子,有一些亲传弟子,有门派中流砥柱的执事们,还有几位实力超群,手握大权的长老。
存活下来的人,尤其是对那些长老与执事的位置,虎视眈眈,不少人都明里暗里搞出一堆操作,想占下空出来的位置。
不过因为人数与位置实在太多,整个三阳楼都被各种送礼,离间,走后门搞得乌烟瘴气,于是,按照褚片山与长老会的商议,干脆就整出一个楼内大比,拔擢一些有实力的人物,和有天赋的年轻弟子,出任新的长老与执事,顶替死去的那些人。
在杨易到来之前,三阳楼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正在这演武场上如火如荼地比武呢。
洪辰把这一切都看进眼里,心中对三阳楼更没什么好印象,觉得同伴们刚刚入土还未为安,这群家伙就瓜分起利益来了,实在没眼看。。
但此刻杨易又来到了三阳楼,他不得不再站出来阻止了。
“我一定要来。”杨易很坚定,“请你让开。你已救过我多次,我不愿再对你出剑。”
“就你现在的伤势,你若全力出战,不出一刻钟就会死。”
洪辰看得出杨易的步伐与身姿都和从前完全不同了,第一次见到杨易时,就算是身受重伤,杨易也如一柄剑般坚挺,但这一次,杨易已经腿脚虚浮,就连握着剑的手,都不大能使上力。以他目前的状态,勉力战斗下去,是还能杀不少人,但他自己的生命,也会在这场战斗中,迅速消亡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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