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儿离开之后,熊知机就这么仰躺在太师椅上发呆。案牍前头平摊着几封函件俱来自京都洛邑。
两封来自军部,一封来自凉国,一封来自潼县。
军部的两封信函都是回执一封是他拜托军部熟人帮忙了解一下这次对秦戎战役的作战部署。
而另一封,则是上面对他的调任书。上头要调任他入京,执掌安吾卫。
他长安校尉升任执安吾当然是件好事儿,执安吾位列九卿,执掌洛邑城防兵马是个肥差,相较之下,自己这个上忧朝中局势,下忧秦戎动荡的长安校尉真是要逊色许多。
就算如今洛邑动乱,安吾卫的威信大幅衰减也依旧是这个理。
凉国的信函则是出自他当年同营的袍泽麓山之手。
麓山在信中尽写凉川之风景,壮阔波澜,并强烈要求自己入凉与之一观。
对此熊知机眉头紧锁他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凭借着近期洛邑城中的乱象,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麓山这是叫他投奔凉公。
这次大军入凉危机四伏。
凉国将叛他对于自己老友抛来的橄榄枝丝毫不屑心中却是隐隐放心不下第一封来自军部的信函。
柳倓麾下的白郎子卫需随左都中郎将一同作为大军的先锋入凉。
他的长子就在其中。
熊知机踌躇他摆出一副铜镜,将脸凑上去像待嫁的闺女一般在镜前摩挲着自己的面庞鬓角的银丝,虎额前的皱纹那长年沉浮酒场饕餮的略微臃肿的体型无不在提醒他勇不似当年。
是了他已经是磨坏了爪牙的虎,啄坏了嘴的鹰他已经被酒池肉林腐坏了意志如今莫说是上阵,就连刀枪戈戟他都不一定握得稳。
熊知机就这么仰躺在太师椅上,愣愣出神烛光掠过,将他的身子按在后边的墙上。
良久熊知机坐起身来,随意拿起那前三封信,将它们全数架在烛火上点燃,然后任其燃烧殆尽熊知机单单拿起那最后一封,来自潼县的信函,紧紧地揣在怀里。
那信中说大军需从各地抽调军队,充作先锋需要各地予以配合。
凉川关隘先锋军遭到伏击。
因为凉川谷地,地形险峻狭窄,于是战场被轻易分割,军队被凉人生生分割成一个一个小部分,然后慢慢被蚕食。
白郎子卫。
一只长矛远远不知从哪儿掷了过来,来到跟前便已经飘然无力,熊伯侧身躲开,却又就势松开了手中卡在敌兵肋骨上的环首刀,转而捡起长矛直冲向前,然后又是将一人刺死在当场大概是刺中了心脏或者血管的缘故,拔出矛来,尸首上的热血登时涌出,来了个血溅五尺,将熊伯原本清秀儒雅的脸上彻底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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