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容的眼神,让沙子良心底不寒而栗。他强鼓起勇气,与江月容对视了片刻——但他的锐利目光是作出来的,江月容却好似天生的一般。不过须臾工夫,沙子良便败下阵来。
“我明白了……”沙子良低下了头,轻声道,“谢谢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我曾喊过你姐姐,这便算作是谢礼了。我今日从这里离去,你我之间就再无姐弟情谊。下次见你时,我会杀你为我娘报仇。你自己当心……”
说罢,沙子良便要起身离去。但离去前的一瞬,他犹豫了片刻,看向了桌已微凉的茶水。
迟疑了一阵,沙子良忽端起那茶杯,背过身去,把茶水一口灌入了喉中。这茶,原来如此清香,沁人心脾,想必是江月容珍藏了许久的好茶叶泡成的吧。
“你不怕这茶中有毒么?”江月容轻声问道。
沙子良放下了茶杯,冷冷答道:“若有毒,便算是你又胜过了一个仇人吧。”
说罢,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去了。他的面色是平静的,但不是因为心中平静,而是心中有太多情绪在翻滚,竟不知该把哪一种摆到脸来。
江月容看着沙子良的背影,眼中的锐气渐渐散去,化作了一丝悲悯,沉沉地压低了她的眉眼。缓缓地,有几滴泪涌进了她的眼眶,让她一时模糊了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看到地的两星光亮在缓缓变得黯淡。
地,那断作了两截的玉簪,缓缓失去了光泽。是天忽起了一片暗暗的云霞,遮挡了天日,黯淡了这片天地,也蔽去了这玉簪的神采。
大雨将至了。
江月容站起了身子,收拾了桌的茶水,仔细地洗刷了沙子良用过的那只茶杯。煮茶的壶中剩下的茶叶,被江月容清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丁点残渣。
壶旁,一个装着半瓶粉末的小瓶被江月容静静收走,藏在了灶台下一个隐蔽的地方。
她回到禅房,看见孩子躺在银丝软甲披成的被褥下,甜美地睡着。孩子的脸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江月容放轻了脚步,从孩子的床下翻出了一套夜行衣换,从枕下取出了一支蝉翼短刀别在腰间,又在禅房木门后拿出了戚家长刀,在手中挥舞了几番,暗暗横下了眉眼。她正要推门出去时,忽站住了步子,回过身望向了自己的孩儿。
孩子的眉眼间,隐隐有几分吕良的神采。江月容看着那双眉眼,只觉得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若早遇到吕良,是否许多杀孽都能化去呢?这个念头忽然在她心中生出,让她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江月容透过木门,望向了大佛的侧脸。佛陀淡淡笑着,用眼角余光瞄着江月容的身影。
佛陀,我过去的罪孽,是不是注定了我不能做个平凡人?
是不是这半年来一场又一场的厮杀,都是我的业报?
是不是我害了吕良?
大佛没有回答,只有大殿中渐起的风声,提醒着雨要来了。
江月容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大殿中,寻到了地那两截玉簪。她轻轻拾起来,回身走到禅房中,把两支玉簪轻轻放到了孩子的枕边,抚了抚孩子的额头,终于转身离去了。
禅房的木门紧紧合,让这一小方天地堕入了暗影中。却有两星光点,闪着荧荧的色泽,在禅房中绽开。这两星光点,在孩子的枕边跃动着,照亮了孩子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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