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中,翠红楼后,江南风的小破屋外。
石老三抱着那女施主的孩子,跪在地喃喃念叨个不停。一会是“佛爷保佑”,一会又是“阿弥陀佛”,念得久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了。
野雪一时焦躁地望了望渐晚的天色,一时又回头看了看那迟迟没有动静的小屋,口中叹息连连,脚下步子阵阵。他满肚子话喊不出口,踟蹰许久,终于看向了石老三。偏连石老三也专心念叨着那些胡话,不曾理会他,只有那孩子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
野雪望着孩子的眼睛,心生出一阵悲悯来。
他终于平静下来,寻了片空地跪下,双掌合十在胸前,也学着石老三那模样,低着脑袋默念起了“阿弥陀佛”。
小屋里,江南风轻轻侧过江月容的脑袋,终于找到江月容的耳垂后有一处隐蔽的针口,凝成了一个沙砾般大小的血痂。这血痂周围,隐隐蔓延开几道黑纹,顺着肌肤的纹理延展开去,像一张蛛网似的。
“总算找到了……”江南风喃喃自语道。
他松了口气,看向那早已面无血色的江月容,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次算你命大,人家没下杀手。只希望,现在救还不算太迟……”
说着,他往大门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对着门外的野雪嘀咕道:“怎么每个被我救活的人都这么不惜命……”
他取过了一把小刀,在烛火灼烧了片刻。烧过了刀,他把江月容的脑袋掰往一侧,垫了一张纸在她脑袋下。小刀轻轻切刮着江月容耳后的血痂,挫下了许多血痂粉末,一点点散落到了纸。
“月容啊……”江南风似把江月容还当成个活人般,在她耳后轻声唤道,“这次三叔若是没能把你救回来,你可切莫责怪三叔啊……”
毕竟,这可是唐门的毒,纵是江南风也没有把握能解得了。
唐门有三绝,暗器、机关、毒。
暗器机关自不必说,唐门绝技,秘不外传。而毒却不同,纵唐门不外传,可稍懂药理的人略加钻研,便不难配出天下奇毒。要想让配毒之术与暗器机关并称唐门三绝,自然需要另辟蹊径。唐门的做法是——不攻“毒”而专攻“奇”。
能杀人的毒,万变不离其宗,无法那几样而已,故有经验的郎中不难破解。但唐门的毒,却不只是用来杀人的——有致人眼盲耳聋而不致命之毒,有致人幻视幻听而不致命之毒,更有致人筋骨寸断而不致命之毒,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精研解毒之人,往往熟悉的是那些杀人之毒,偏偏唐门的毒大都并不致命,反让人不知其中道理,循不出门路破解,这便是唐门毒术诡谲之处。
而唐门众毒中,有一种毒,尤其诡异,名唤“尸魂散”。这种毒一旦入血,顷刻间可让人失却意识,血色渐衰,乍看去与死了无异。但这毒,却不是当场致命的猛毒,而是让中毒人进入一种如虫兽冬眠般的假死中。鼻息虽弱,以致指在鼻前也探不出气来,但弱而不断,绵延不绝,勉强尚能支持这副身躯。呼吸弱了,心动也便骤降,脉象随之减弱,若不仔细探查,便很容易误认为是死了。但切脉深者,有耐心者,多等些时候,便能察觉那一丝缓慢而微弱的脉动。
中了尸魂散,一日之内以解药入血,即可让中毒人恢复神智,似死而复生一般。但若一日之内不能解毒,那点微弱的气息就难以支撑住这副身躯,假死便会转作真死。到那时,纵再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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