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侄儿又咋说?”
佟秉元道,
“钊小子说,得像腊月二十三那天,那个薛文贞同二弟你那样讲话,就算是‘说得上话’了。”
佟秉清莫名其妙,
“啥?二侄儿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同他二婶挺好啊。”
佟秉元用力地点了下头,附和道,
“对啊,你说钊小子他怪不怪?要按照他这要求,我就算想法儿给他去相亲大明公主,他也瞧不上人家啊。”
佟秉清“嗤”地一笑,道,
“二侄儿这份想不开的,这真过起日子来,夫妻之间哪儿来这么多话啊,这皇帝和皇后同住一个紫禁城里,天天也没那么多话可讲啊。”
佟秉清顿了一顿,又百思不得其解道,
“再说……我要真看上了那个薛文贞,我还把人介绍给我侄子干啥呢?直接趁着年节衙门无人之时把她兄弟弄死在牢里,然后把她往房里一捆不就结了吗?”
“那时候我纳她不但不用花钱,等到现在上头一发榜文,我还能往她兄弟头上扣一个‘白莲教教徒畏罪自尽’的帽子,说不定朝廷还要反过来给我发赏银呢。”
佟秉元赞同道,
“对啊,则小子当时也是这么跟他二哥解释的,但是钊小子他就是不理解啊。”
“他非觉得二弟你跟弟妹没有话说,跟那个薛文贞有话说,我也是很纳闷啊。”
佟秉清更加莫名其妙,
“不是,问题是我就算看上那个薛文贞了,也想办法纳了她了,我纳她之后跟她也不可能这么多话啊。”
“说句不好听的,她要成了我小妾还敢像腊月二十三那天一样跟我说话,看我不一耳刮子抽上去,没打死她就出鬼了!”
佟秉元又一拍桌子,
“是嘛!所以二弟你说钊小子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自从他那病好了以后,简直就跟灵魂出窍似得油盐不进,就好像……好像跟咱们不是同一片土地上长起来的人一样。”
佟秉清想了一想,精辟总结道,
“我觉得二侄儿像一个‘外宾’。”
佟秉元一击手掌,道,
“对!就这意思!他就是一个不接地气的‘外宾’!”
佟秉元担忧道,
“二弟你说,像钊小子这种‘外宾’,我敢让他去替官老爷们办差吗?”
“他这个人的做事逻辑就跟咱们不大一样,而且说也说不听,要让他去用‘捐’来的善款银办筹建书院的差事,我还真怕他给咱们佟家惹上甚么大祸。”
佟秉清笑道,
“不至于,不至于,大事儿上二侄儿的头脑还是清楚的嘛。”
佟秉元道,
“清楚个啥呀?二弟你是不知道,自从那个薛文质上门拜访过之后,钊小子就满心琢磨着要去秦王府当差。”
“我是真怕他被人骗,你说给人家骗点儿小钱也就算了,万一不小心把命也给人稀里糊涂地骗去了,我就是立刻去秦王府门口替他喊冤都来不及啊!”
佟秉清笑道,
“上回大哥来茶馆就同我说过那薛文质的事儿,我倒觉得秦王府没那么凶险,就算银矿不好沾,可去王府当差也不一定必须要碰那银矿啊。”
“再说了,他们兄妹不还有落户的事儿要求着咱们吗?薛文质非说要等衙门开始统计灾民人口的时候再上门,笃定了是想拿落户作为交换条件的。”
“既然落户是交换条件,那秦王府的差事未必不是一件美差,退一万步讲,万一二侄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兄妹就不怕咱们把银矿的事儿向朝廷捅上去吗?皇帝可正缺钱赈灾呢!”
佟秉元思忖片刻,谨慎问道,
“二弟,你觉得薛文质那人怎么样?”
佟秉清撇了撇嘴,笑道,
“我觉得是不怎么样,不过丘在军营里待久了,出来都是一个模样。”
佟秉元还是不放心,
“不怎么样的人哪里有本事替人往王府里寻一份美差?我看这事儿挺悬。”
佟秉清笑道,
“大哥未免操心太过,二侄儿既不适合在衙门里办差,那现在有机会去秦王府看看也不错。”
“从某种程度上讲,秦王和二侄儿一样,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外宾’,说不定这两人碰到一处还特别投缘呢?”
“再者说,现在藩禁这么严,这王府想进也不是能随便进的,这薛文质想领人进王府,总得有个名头罢?”
“明儿要是那薛文质再上门来访,大哥你就让三侄儿在一旁听着,瞧瞧那薛文质到底弄了个甚么名头可以领人进王府。”
“二侄儿是最讲脸面的人,要是这名头不好啊,说不定不等大哥你开口,他自己就先一口回绝了呢?”
佟秉元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道,
“行罢,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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