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迆一秒都没耽搁,立马起身走过来,将对方胳膊盘在自己肩膀,勉力架着他侧过身,探手从床角拽出一只夜壶来,自己端在手里,瞪着水汪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示意秦小乐。
秦小乐“啊”了一声,“这......哪来的啊?”
唐迆唇角一弯,“昨天我就过来了,可你一直睡着,我就没吵你,想着你睡醒了,又不方便动,肯定需要的,”他微微点了点头,“用吧,是我新买的。”
“你......你你你出去吧,我自己来。”秦小乐脸色一红,一把抢过了夜壶。
【】 “和我还害羞?就像我哪儿没看过似的。”唐迆绷着笑,有点儿故意的又顿了顿,待欣赏够了秦小乐憋闷的脸色,才走了几步,背身站在了门边,“对了,铜钱儿哥昨天也过来看你了,还有小地宝,我没让他们多待,护士也说,人多了不利于静养恢复。”
秦小乐挤眉弄眼的解决了人生三急,长吁了一口气,趴了回去,任凭唐迆打了水来给自己擦洗。
他其实有点儿想问问老姨儿知不知道。
“老姨儿得着信儿了,起先急得不得了,不过后来听说只是挫着了尾巴根儿,就又回去打牌了。”唐迆有时候可恨的像秦小乐肚子里的蛔虫。
秦小乐十分装腔作势的嗤笑了一声,“多大点儿伤啊,她要真来了,我还嫌丢人,不想见呢。”
唐迆忽然凑过来,在他脸侧小声说:“不是为着你的伤着急,是为了昨天......街面那事儿。”
秦小乐胸口一窒,眼风向门口处扫了扫,才抬手环着唐迆的脖子,离自己更近了些,虚声问:“你们都听说了?具体的,知道吗?”
唐迆微微摇摇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呢,昨天在院子里看见那两具缰黑的骸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今天还好,今天都清理干净了。”
秦小乐眼前又像拉洋片似的,过起了昨天的画面,有心想和唐迆说说黄寡妇的根底,话卡在舌根底下,几经犹豫还是咽了回去,只说:“私下里也不得妄议讨论,你这张嘴,和我说就算了,出去了别没个把门儿的。”
唐迆弓腰久了,有些累,索性甩了鞋,像小时候似的,并排趴在秦小乐身边,咬着耳朵小声说:“我的命都是你的,和你说说怕什么?再说,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其实戏班子里早年好些讲这些事的戏本子呢,”说着自己又纳闷起来,“按说也不是一个朝代了,连延平的土皇DìDū走马灯似的换了几轮了,可怎么大家对那禁令却还都是口径一致呢。”
秦小乐嘴角一丝讥诮,“你们唱戏的学艺,是不是不管跟了哪个班主,要守的规矩却都一样?还是的啊,谁坐在班主那个位置,都想着怎么能更好的辖制底下的人,少闹事,多赚钱,那有老辈儿现成的规矩传下来,干嘛不用啊。”
唐迆寻思着戏班子里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再往深里想,多少有点儿含糊。
秦小乐忽然想起个事儿来,“你看过的那些戏本子,都是怎么写的?有个事儿我至今也没闹明白,那些......抓住了,干嘛非得烧?”
唐迆瞪圆了眼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小乐哥,你不是警察吗?这你都不知道?”
秦小乐虽在警署混了几年,也还是第一次遇这事儿,平时连私下谈论都是重罪,他哪儿能知道去。
唐迆挺起胸,拿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精怪和人最不同的地方,就在这儿,他们没有心,心在胸口炼成了元魄,哦,不同的戏本子叫法不一样......”
秦小乐插话,“我知道,也有叫内丹的是不是?”
“差不多吧,”唐迆并不纠结叫法,依旧解释道,“反正就在这个位置,有鸡蛋那么大,坚硬无比,即便用刀剖出来,躯体也还能活些年头,所以必须得用加了硫磺、硝石的硬火,彻底烧尽了,才算死透没得救了。”
“哦,是这么回事,行啊,你这小脑袋,还装了些我不知道的!”秦小乐抬手去揉他的头发,手却突然一僵......不对啊......
他顾不疼,支着半身侧立起来。
如果精怪非焚烧不得死......那黄寡妇这个精怪也忒水了点儿吧?捅一刀就当场毙命了?
不,绝不可能!
黄寡妇的尸首是当场断了气的,就算自己一时看走了眼,可那总务厅的冷库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小两天冻下来,就能忍住喽不露馅?
可假如黄寡妇就是个实打实的一般人呢?
那小胡是吃猪油糊了心啊,没事儿拿这掉全家脑袋的故事忽悠自己,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如果指使杨三儿的那个背后黑手想害自己,是因为自己确定了他们联手哄骗小胡去野江面的事实,但......数九寒天的,黄寡妇平日里连门都极少出的一个女人,平白无故的,也跑到哪儿是干嘛去了呢?
他一把拉住唐迆的胳膊,“你接触的门道多,能不能帮我踅摸个术士?”
“小乐哥,你要干什......”唐迆话还没问完,就听见门口两声刻意的咳嗽声。
“你们干嘛呢!”裘灵雨魔音穿耳的高音频传来,“医院里床位这么紧张了吗?”
唐迆脸霎时冷下来,拿着款儿不疾不徐的起身穿好鞋,一脸骄矜的睨着对方,“医院里的管理这么松垮了吗?什么不相干的人也能放进来!”
裘灵雨半张了嘴,好半天才怒视秦小乐,“诶,我们可是好心来探你的病,怎么成了......你倒是说话呀!”
几个人虽然不熟悉,尤其和裘灵雨,面是第二次见,话是第一次说,可毕竟共同经历了昨天的一场波折,生生在石头缝里滋长出一丝同袍情谊。
......又是好心来看自己。
秦小乐扫了一眼裘姑娘身后姿态矜贵的颜老爷,勉为其难的介绍道:“糖糖啊,他们是......我的朋友,那位是颜先生......和他表妹。”
唐迆的目光直接略过裘灵雨,停在了旁边的颜清欢身,将他下下的打量了个通透,几乎是本能的升腾起一丝无来由的敌意,面色不善,语调寡淡的说:“朋友?小乐哥,你什么多了两个我不知道的朋友?”
“哟,这话说的,”裘灵雨被激起了斗志,斗鸡一般掐着腰瞪过来,“凭什么他的朋友就都得你认识?”
唐迆看都没看她,眼睛直视着颜清欢,轻蔑的一勾嘴角,“凭什么是个会喘气的问话,我就都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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