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传甲赶着马车,自北而来,向关内行去。
马车里,李寻欢和方不言相对无言,只在雕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他最终没有死,在时限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完成了任务,保住了性命。
对此过程,方不言始终不敢再去回忆,他甚至逼迫自己忘记这段记忆,因为太不堪,太凶险,稍有一丝意外,他现在就已经身死了。他以前二十年种种,从未离死亡这般近过,也从未真正思索过死亡,而今他算是直面过死亡,方知生命的可贵。
方不言有时也自问,若是提前感受过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他是否还能做到和那时一样的视死如归,是否还敢于将自己的生命当成赌注?
可他终究是没有死。
李寻欢也不想方不言死,他的性格,是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人无端的死在他面前的。李寻欢已经向命运屈服,但是也亲手改变了方不言的命运,只是李寻欢自己不知道。
但是当他拿起刀时,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感觉什么都可以斗一斗。
这种感觉,是这十年来,见到方不言之前所没有的。
十年,他的手上拿的只有酒,最多再加上一把刻刀,而不是飞刀。
长路漫漫,李寻欢便开始教方不言飞刀,从雕刻开始教。
尽管方不言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他还是照做了,如今的他,就是一块海绵,渴望着一切知识。
“手要稳,心要沉,你要学会和刀沟通。”
李寻欢慢慢的教,方不言则是认真的听着。
李寻欢是一诺千金的人,既然说了要教,就一定不会有丝毫保留,这一点方不言不会怀疑。
当李寻欢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方不言感觉李寻欢把他当成了朋友。
所以他没提拜师的事,李寻欢也不会提,这种本来应该在师徒之间的传承,便换了一种方式。
刀薄而锋锐,李寻欢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他在刻一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像是活的。
随着刻刀轻刻,李寻欢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也注入人像之中。
尽管李寻欢没有刻上人像的脸,方不言却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无声一叹,方不言将注意力放到自己手上,
他也在雕刻,只是手法太拙劣。他本来想雕刻一个Q版的李寻欢,没想到最后生生成了一块不可名状之物。
手用力一握,不可名状物成为木屑。以前的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而今却完成的轻而易举。方不言将手伸出窗外,任由寒风将木屑一点点吹走,雪已经没有之前那般肆虐,落到手上,很快融化。手上的凉意让方不言精神一震。
忽然,马车震动,然后停滞不前。铁传甲老神在在,道:“方小子,出来干活了。”
雪地行车,道路坑洼不平,大雪掩盖了一切。马车有时陷入坑中,就需要有人推动马车,以前这是铁传甲的活计,而今方不言来了,便成了他的工作。
方不言应声出来,绕到马车后面,轻轻用力,马车便从坑中出来。
铁传甲吆喝一声,马应声而动,马车继续向着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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