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晚棠满面血污,双目紧闭,显然身受重伤。她惊呼一声,当机立断,扶着后者穿过光阵入花月山庄,径归玉竹轩中,先以点丹青妙法帮她打通诸身淤塞血脉,又运起万壑松风诀,替她灌输内息,推度调理。
如此有三四个时辰,杜晚棠缓缓睁开眼来,望见彭扬的脸庞,稍稍安心,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彭扬在旁劝道:“师父,你伤势过重,还是先躺卧休息为妙。”
杜晚棠轻轻摇头,虚弱道:“我心中有数,伤虽重,终无大碍。倒是你,回家才待这么点时日,就跑回来了。”
彭扬答道:“我在风云镇听到陈云径的消息,便去探寻,曲折中来到瑶城,却发现师父您伤重在地,昏迷不醒。”
杜晚棠闻言,从怀中掏出长笛给她看:“陈云径确实来过这里,这长笛乃是当日我托他找寻恩师之时,交给他的信物。如今他将此物归还,应该已经有些眉目。”
彭扬听罢,懊恼道:“傻小子真找我来了,唉,不想我们竟错过。”
杜晚棠宽慰道:“有缘终会重逢,又何须在意一时交臂?他归还此物之时,口中念道你的名字,我听得真真切切,对你可谓百般思念。”
“此话当真?”
杜晚棠旋即将当时情景描摹一遍。彭扬闻言,喜上眉梢,暗想分别之后他尚知道牵挂自己,倒也有点良心。
杜晚棠点点头,又道:“其时我本欲现身,告诉他你的去向,奈何有一魔头潜藏云端,伺机欲对我花月山庄不利。为不牵连到他,只得等他走后才与魔头动手。”
彭扬惊道:“是哪路魔头?师父的伤一定便是魔头所致吧?”
杜晚棠道:“那魔头名曰‘墨卿’,乃是玄翼魔族后人,隐曜殿重光麾下猛将,修为颇为了得。我与他交手,全无胜算,只得使出一门禁术将他消灭,伤了元气,方才落得重伤。”
“禁术?”彭扬微微惶惑,“师父,我追随你修行至今,却不曾听你说过什么禁术。”
杜晚棠摆手道:“不提也罢,既为禁术,总有被禁的道理。你入门时日不长,修为待增。有朝一日你将庄中功法练到炉火纯青,我自会将禁术传授于你。”
彭扬点头,当下立志勤加修炼,早日替师父分忧解难。
杜晚棠静听她的话语,凝望起窗外月色,往事如烟熏熏袅袅上了心头。她依稀记起当时自己也曾立志勤加修炼,可遇到“那个人”后,却懵懂似少女,心心念念所想却是那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时至今日方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情意都能开花结果,有些相思最终只能烂在肚中,化为怨念,纠缠余生。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她默念出两句诗,轻抚手中长笛。年月流逝,最后陪伴自己的只剩这只笛子。有时她会想,自己若是能够将这堂主的身份和神州的安危一并抛了,只做个普通人,恣意爱恨,该有多好。可转念一想,无论是“那个人”,抑或是恩师刘子冀,再或师兄冯若虚,他们每个人都似星辰一般,固守着自己的轨迹,从不偏移分毫,也从没放弃过心中理念。这样确实会很累,但所流传下来的却是一段段千古佳话。
眼下自己与冯若虚共同挑起花月山庄大梁,再说“放弃”二字已断无可能。恩师当初创立花月山庄,所为的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自己心中已有了花月山庄该有的神韵,这些东西无法说清道明,却深刻脑中,挥之不去。
想到这她又望向彭扬,看着她稚气未曾尽脱的脸庞,仿佛在看着当年的自己——明明牵挂一个人,却无法言说,不能将脑中的万般“如果”化成一个“确实”。如果说花月山庄确实有自己的神韵,须得一代代传承下去,那这股神韵绝不该表现为斩断情丝、了无牵挂之类无情无义的举措,而是该以恣意情仇、敢爱敢恨的方式表达。
杜晚棠思索至此,悠然说道:“修炼也不急于一时,你这番回来,本是意外之事。既然心系陈云径,还是先去和他见上一面,诉说些衷肠,再回来也不迟。山庄不会跑,人可是眨眼就跑不见的。”
“师父?”彭扬瞪大眼睛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陈云径?”
杜晚棠再次点头,柔声道:“去吧,你二人分别许久,能再见一面也好。为师恰好趁此隙稍稍调理伤势,你在旁反而添乱。”
彭扬喜出望外,当即拜谢师父,出花月山庄去了。
晴空之上,白云悠悠,彭扬纵情飞掠,满脸笑意,心中所想只有一句话:“傻小子,这回换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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