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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杀孩子”,阿父说道,“他是个有能耐的崽子,不带什么剑刃,知道自己拿剑没有用,带着一副弓和一块盾就跟着我们。我把箭头摘去,每一箭都等他把挂在腿上的盾牌拿起来后再射出去,嗖!哚!那个小崽子整个人就被我掀翻了,远远地飞了出去。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继续跟着我们。”
两个人同时感叹地摇了摇头,因为他们知道,由阿父射出去的那些箭的威力能有多强。
仅仅第一箭,那个小崽子就像是被攻城锤撞到了,咳出了一口血,整个人飞出五个马身的距离,站起来都摇摇晃晃了,可他吹了声口哨,把马引过来,流畅地翻身上马,又继续用他软绵绵的箭反击。
第二箭,第三箭,那个小崽子的血已经浸满了衣服,可他就是不肯倒下,咳着血,亮晶晶的眼睛喷着火苗,看着这两个要来抢劫的西敏人,远远地跟着他们,继续用软绵绵的箭和下流的话挑衅他们。
第四箭,第五箭,这次阿父没有摘下箭头,他往小崽子的那匹马的眼睛射去,希望能直接杀死马,这样受伤发狂的马就不会把那个小孩掀下马,接着踩死骑手。
可那个小崽子居然摸清了他的箭术,他居然用盾牌挡了下来!
阿父勒住马三次,射的五支箭都没能把那个可能才8岁的小崽子击倒。
他就是不肯倒下!
阿父的前五箭都没用尽全力。
但是,没有第六支箭了,因为他们输了。
“干他娘的”,小叔叔愤愤地说道,“原来这个小崽子早就知道可能会有那么一股西敏人跑来抢掠,他早就伙同他的同党挖了一个陷马坑,只等着别人自投罗网!之前他一直跟着我们,其实是假扮的,他是在用箭赶着我们,把我们赶向那个坑!”
所有的马都会下意识地躲开飞来的箭,或者轻轻地一偏马头,或者微微转过方向,这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本能。
“这个崽子,想让他不站起来”,阿父摇了摇头,“你得把他的四肢打断,砍下来,烧成白灰,撒进浪怒河,但是就是这样他也不会倒下,他还会用牙齿来咬你。可你以为他只有那种不肯倒下的意志就错了,他居然在吃了我五箭后,还能把我们赶往那个坑!”
小叔叔不服气地撇撇嘴。
阿父说道:
“你别以为这很简单,这不是侥幸。草场那么大,空荡荡,没有标识让他确定方位,也不可能在陷阱上插根旗子,脑子稍微不好使一点,就连自己也不记得把那个坑挖在哪里了。而我们的方向要是错一点,时间要是错一点,我们也不会踏进那个坑。你吃了我一巴掌,都要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天上地下,何况那个吃了我五箭的小崽子?可他依然能准确地用他的箭赶着我们。赫尔的头人才死了不到一个月轮的时间,而他又拼着命都不要,也要赶着我们往那个坑走。可见陷马坑可能只准备了一个。
“这么大的草场,没有标识物,只有一个坑,两个强大的敌人,还吃着我的箭,等于让你蒙着眼,转上个七十圈,把自己弄得晕乎乎,然后对着一头羊吹气,把它赶进草原上一块巴掌大的,靠记忆力记住方位的圈子里!”
“所以说嘛”,小叔叔不满地说道,“那个崽子就是侥幸嘛,而且要是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就该一刀劈了他的脑袋!”
那个8岁的小崽子还是缺了点经验,阿父和小叔叔掉进坑里后,居然半天没有动静,于是他喊来一群人,拿着弓箭和刀剑,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一直把耳朵伏在坑壁的阿父就跳了出来,把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个崽子喊来的人都是些小孩和女人。
“我听得脚步声不对”,阿父笑呵呵地说,“怪不得要一个小崽子来引敌,原来都是些阿母带着女儿,阿姐带着弟弟。”
两人同时掉进陷马坑,但小叔叔很幸运,他没有被木刺捅穿肚子,他中气十足地说道:
“你就该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不杀孩子和女人”,嘴唇苍白的阿父说道,“沃克蓝在看着我呢,我今天杀了别人家的崽子和女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来杀死我家的崽子和女人。”
“呸!也就阿哥你是个傻蛋!”小叔叔沉着脸,“你放过赫尔人的崽子,赫尔人可不会放过你的崽子!”
“谁说得准?”阿父耸耸肩,“说不定我放走的那个崽子将来就会救下我的崽子呢。”
“你怎么不说那个崽子会救下这个大陆?呸!赫尔人都该死!阿哥你是被那个赫尔女人软了心!”
阿父让小叔叔接过刀,继续拿刀架着那个小崽子,然后抽出了箭,一箭射断一百步外的女人拿着的软弓弓弦,箭深深地插进大地,连尾羽也看不见。
他放下了弓,让小叔叔也放下刀,继续捂着肚子,拿眼睛看着那个小崽子,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放过了那个小崽子。
阿父说道:
“说不定那个小崽子真能终结这个乱世哩,他真的不一样。我放了他,要让他记住,是一个西敏人给了他一条命。我看见他眼睛里的仇恨没有那么多了。”
每个西敏孩子从小都被教育,赫尔人是敌人,而赫尔人的孩子也是如此。
不过乔乔是个例外,他从未被阿父灌输过仇恨,而现在,可能又多了一个例外。
“呵!始终是赫尔人。”
“你的偏见怎么还是那么大?那个小崽子不是没有离开吗?”阿父说道:
“他不是留了下来,没有走,请我先暂时在那里养伤,之后又送给我们两匹马,听到我有个儿子后,又把一匹小马驹送给我了吗?赫尔人也是人!”
“谁知道他请你先养伤是不是为了拖住你,好叫上他们的好手过来杀了我们”,小叔叔说道:
“好在我们只呆了两晚,我就及时把你拖了出来,卷上几匹马逃走了。再说,那个小崽子不过是普通牧民的儿子,那些送给我们的马,都是他主人家的马,他自作主张地处理主人家的东西,可见那个崽子就是一头白眼狼!一如每一个赫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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