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你太冷血了!”小法师说道,“难道哈罗德干下的坏事真的值得一场陷害来惩罚他吗?难道你不是还想着把他推得更深,用老板的钱来陷害他吗?他因为被扇掉了牙齿而记恨老板,他有什么错吗?”
白雪意识到,小法师跟它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在以前,能用牙齿换来一条性命,是十分值得的,即使可能只是虚惊一场的“法师之怒”。
但在今天,和平年代里蜜罐中长大的孩子,却对无关紧要的牙齿、尊严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小法师是这样,哈罗德更是这样——难道白雪看不出来,这个哈罗德更像是一个少爷而不是堂倌?
哈罗德的母亲给他的教育不是平民之子的教育,是贵族之子的观念教育。
然而哈罗德心似贵族,身在平民。
这种扭曲的人生不是铸就英雄,就是铸就恶徒。
白雪曾经见过类似的人生。
(我生而为王!我生而为王!!!)
这些人对自己是天生贵胄的信念是那样的强烈,他们会为了往上爬而搅动风云,不择手段。
虽然他们不一定都是坏人,但他们一定不介意干下坏事。
但白雪不想对小法师解释这些,它不想解释哈罗德为什么是真正的危险人物,它连证明是哈罗德杀了店老板的证据都没有。
小法师现在正在气头上,如今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的。
“我说了”,白雪说道,“哈罗德做出了他的选择,他就得为他的选择负责。哈罗德完全可以不计较那颗牙齿,他小气到为那颗牙齿发出希望一直保护他的人以最痛苦的形式死去的诅咒,愚蠢到看不出店老板在爱护他,鲁莽到让一个羊倌也能听见他的恶毒之言。
“你敢保证哈罗德不是因为专心致志又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个老板,才没能发觉一个羊倌的偷听吗?”
“哈罗德可能有他黑暗的一面,可正是我们的行为激发他的!”小法师大声说道:“何况他并不太坏,只是戏弄了我,抢了我的晚餐!”
“本质却是利用别人的善良!”
“我不介意!”
“我介意!”
“那他也不该被你污蔑成小偷!”
“这是罪有应得!所有恶徒都值得被施加雷霆手段!”
“罪不至此!你手段激烈!”
“他还可能诅咒了店老板!形迹可疑!”
“伤及无辜!无论哈罗德是不是真的诅咒了店老板,我们都已经伤及无辜!”
“提前激发!哈罗德对店老板的怨恨早就存在了!他本性难移!店老板终究会死于他手!”
今晚,小法师终于说出他的最后一句对白雪说的话,“难道不可以教导他吗?只要加以教导,他的黑暗面终会退却,假如我们没有做下那种事,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被感化?!白雪!我恨你!你就是个冷漠的怪物!”
白雪突然不再说话,它终于要面对小法师与它的真正不同之处了:
在白雪看来,恶不分大小,恶就是恶,所有的都恶不值得被原谅,应该用最激烈的方式去惩罚恶以保证恶不再滋生。而小法师却认为恶能被原谅,他希望能施加教化,用善良去感化恶。
之前它一直不敢去直视这个分歧,它已经为小法师铺好了一条道路,需要的只是慢慢教导,潜移默化。
但小法师终究没有走上它为他选择好的路。白雪给小法师讲的所有故事,都隐含着一句看不见的话:人性本恶。
小法师却相信人性本善。
(这条路难道我没有走过吗?难道我当年不是和你一样的善良吗?孩子,拥抱黑暗只会让你受伤。)
然而这时,天边亮起了火光,远处的黝黑的山脉先是亮起一簇明焰,马上更远的山脉又亮起了另一团明焰,很快焰火就连成一团,再大的风雪也无法隔绝它们。
这是帝国边境的哨所烽火,意味着那里有战事发生。
今晚,白雪也说下了最后一句话对小法师说的话:
“孩子,你其实是在内疚。
“我不介意你对我的指责。你要好好想想,如果你没有参与这件事,如果你仅仅是这件事的外人,你还会表现得像今晚一样吗?你还会如此地指责我,还会如此的义愤填膺吗?如果你不内疚,不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你真的会在乎哈罗德的遭遇吗?好好想想。现在,你们人类帝国的边境有军队入侵了,我得替你们去看看。我回来之前你要保护好你自己,照顾好罗伯特,小心哈罗德。等我回来!”
白雪没等小法师有所回答,就脱离了小法师的脑袋,迎风变成了一只黑色的雄鹰,转眼间就离开了小法师。
雪还在不断地下着,黑色的大地很快又裹上了一层纯洁的白色。
小法师靠着一棵树,缓缓地坐了下来。
粗糙的树皮与法师袍发出摩擦声,小法师把自己藏在黑暗中,紧紧地抱住了鹦鹉罗伯特。
刚刚罗伯特被这两个好朋友的争吵吓坏了。
泪水无声地流着,小法师紧紧地咬着嘴巴,努力地不发出一声呜咽。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伤心,不知道为什么要流眼泪。
也许是因为他和白雪亲密无间的关系出现了一道裂缝,也许是因为他没来得及为那句“白雪!你是个怪物!”而向白雪道歉。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发现白雪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对他说。
“你绝对不是德鲁伊,你绝对不是德鲁伊……你不是……你不是……”
小法师靠着大树,他把所有的泪水都化成了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风雪很大。
现在,只有怀抱里的罗伯特还在为他提供些温度了,白雪离开后,他觉得原本暖烘烘的周围一下子都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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