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派应天功是唯一一套传承的功法,是我父亲李长空从漠中遗迹里找到的功法,传说练至大成则天下无敌,应天功一共九层,你师父他的应天功已练至第八层,和我父亲并驾齐驱,在派中的地位也是如此。”
“后来,我们天派和申派在月狼山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原先我们只打探到申派调集了人马在月狼山附近驻扎,等后继人马到来时便准备一起把我们端了。”
“但因为不知道确切的驻扎地点,于是我们也派人在山里搜寻,不料,当时韩大哥运气好,直接就碰上了一队申派的守夜人马,当即便厮杀起来,双方援军都往那里来,这时我们才知道,申派投入的人数有近万人,大家都动了真格。”
“当时战火一开就抑制不住,向月狼山周围的镇子蔓延,你师父当时不愿意百姓受苦,便私自领着他的一队亲信人马守住镇子,唉,那时候其实就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李遮水神情专注,一缕发丝垂到手臂,白皙的手腕不住抖动,写出一个又一个翩然的字。这本该是让人欣赏的美丽画面,虞梦客却已经惊讶得无法从那些字上转移视线了,那些墨色的字正拉着他的心绪一起渐渐浸润到某处清晰而不可更改的地方。
“我天派当时决定,将镇子里的人作为要挟,想逼迫申派让出一条路来,没想到你师父不许,我父亲当时很生气,便独自冲进镇子拉了几个镇民出来,反要挟你师父。”
“你师父当时退让了,允许我们把镇子上的人作为要挟,但要我们承诺,不准伤害一个镇民。当时我们我答应了,但……”
“我们带着镇民冲出了申派的包围圈,当时申派的人越聚越多,我们只好强渡天脊河,当时正值冬季,天脊河刚结冰不久,冰层不知何处薄,何处厚。我父亲瞒着你师父,让那些镇民在去探路,我们才有惊无险地过了河,那些镇民也死了十之七八,你师父发现了此事,当时就与我父亲缠斗起来,拖得大军无法前进,我父亲当时对他说,难道要让我天派兄弟们都给你陪葬吗?当时你师父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而现在,你师父变成了你师父,堂堂申派的擒龙将军,卫新!”
虞梦客大惊,他师父从未跟他说过这些旧事,连喝酒的时候都没有过。
“虞兄弟,你觉得你师父做的对吗?”陈缨问道。
冯快晴看了一眼陈缨,韩星野只是喝酒。
虞梦客思考了很久,道:“我师父,其实不应该是天派的,他整个人就是···很典型的申派。”虞梦客想起卫新平日里的举止,一丝不苟,像极了一个真正的申派。
李遮水点了点头,“他确实入错派了。”
“那,虞兄弟,你觉得我们天派做的对吗?……杀了那些镇民,对吗?”
虞梦客不再说话。
李遮水缓缓道:“虞大哥,你知道琰国东南帝都的人和琰国西北接近大漠那儿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虞梦客抬眼看她。
“当东都的人在享受诸侯国供奉的香果时,西北的人为了不挨饿,只能吃地下的岩虫。当帝都的人在讨论哪家酒楼的歌姬最好的时候,西北的人只能吃富人的剩菜剩饭。当东都的孩子游览了各国的时候,西北人家的孩子为了照顾家里的老人,只能在累了的时候看一看山那边的山。当东都的人纠缠于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时,西北的人只能将自家的女儿当成东西卖出去以换得可以熬过下一个寒冬的物资……”
“但你们申派为了维护东都人的利益,强行将全国划分区域,让西北的人走不出西北,要让他们永远成为东部的牲口……”
“但我们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我们要灭掉申派,将国家打散,让人们重新回到天理的支配下,而不是人理的支配下。”李遮水看着虞梦客的眼睛。
“为了实现大业,死一些人并不值得太过悲伤,死亡是所有人的命运,是最稳定的天理。”
虞梦客顿了很久,道:“很有道理,但是换作我的话,我下不去手。”
“那是你在申派的环境中呆了太久的缘故。那是人定的仁义。”李遮水道。
虞梦客看着自己的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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