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每天清晨,中午,傍晚,她都要被结结实实的毒打一顿。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一口气也不吐出来,恐怕一开口他的名字就从她的嘴里跑出来。那是她在心里千呼万唤的声音,她决不允许这名字被别人玷污。
父亲在某种角度上不是别人,可跟他一比就是别人!
半个月的毒打让她心力交瘁,每天只喝一点儿母亲送来的粥,随着毒打的手段越加高明,她的身子渐渐虚弱起来,肚子里的生命好像也不那么活跃了。
终于有一天,她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父亲喊她起来例行每日的“功课”时,她也没有反应,口里吐出的气都是一小缕一小缕的。
父亲没有放过她,骑在她的被上扇了她一顿耳光才算解恨。
她的头在巴掌翻飞中像没有生命一般摇来摆去,不躲不闪,任凭处置。
他踹门去了,母亲才敢蹑手蹑脚的钻进来,一边用手绢擦她嘴边的血,一边泪如雨下。
她迷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看到一个白影在窗外一闪,她看到了!一定是他!他来接我了!他有仙术,父亲挡不了他!
她猛得坐了起来,力气大的惊人,母亲竟被震到一边。她竭力扭头向窗外去看,可这脖子就像被山压出了一般,她的气越来越弱,转到一半救再也转不动了,又缓缓倒了下去,这一次手脚都垂了下去,连那一缕一缕像烧完的柴一样的气也没有了。
她的母亲嗷呜一声嘶吼,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那天,那个白衣少年确实来了,但没有经过她的窗外,只是躲在大门后。
却不是来接她,而是来害她。
当她全身赤裸被父亲背到山顶时,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死透”,还有气!她内心的神智甚至还很清醒,她不但没有“死透”,甚至根本就没死!
她拼尽全身力气想挣脱,想逃跑,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微微的轻轻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了一下。
她的父亲头也不回,话语里充满了诅咒:“死不了也得死!”
死不了也得死?这是亲生父亲该说的话吗?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凉透了,接着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般从空中飞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感觉脑浆流了一地,五脏缩成一团,手脚都折了,身体像平锅上的年糕紧紧粘在地上,血泊里她的双眼没有阖上,因为里面流出的血要和地上的血融为一体。
多年后,她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在这荒郊野外,身边坐着一个体态妖娆身姿曼妙却满脸煞气的紫衣女子。这女子比自己年长,却也分辨不出多大年纪。
她浑身雾气蒸腾,明显是在作法。是在作法给她看,让她解开心结,让她死心。
雾气弥漫中浮出一个丈许镜面。镜面里出现了图景,好熟悉。
那图景里是她曾经的家,两进的小院落,绿墙爬满牵牛花,凉轩墨扉。
屋内传来阵阵哭嚎之声,只震得围墙都簌簌掉渣。
大门后闪出一个仓皇小白脸,右手成拳,攥得紧紧的。
只见他侧耳凝听,专注至极。直到内里传出一个粗鄙愤怒的声音:“这丢人现世的无耻女子,死了倒也干净,哭什么!给我闭嘴!”
屋内喧噪转静,只有持续不断的啜泣声,还有响亮的巴掌声。
听着屋内的喧闹,门后的小白脸竟满意的笑了,那笑容如释重负,如出泥潭,如获重生.....
他竟长长吁出了一口气,紧握的右手也摊了开来。手心中一颗红色药丸熠熠生辉,鲜艳无比。良药暗淡,毒药鲜艳。这肯定不是一颗包治百病的灵丹,应该是包要百命的毒药。
她看到这里,积郁多年的怨气终于迸发。她好恨啊,直到死后化为厉鬼也没将这仇恨忘记。只是原来她更恨那狠心的父亲,对这小白脸却始终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她一直在想,是否因为宗门规法太严,他一时难以抽身所以才爽约未至,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好恨啊!耳边两人对唱的小曲竟不合时宜的悠悠响起。
“盼情郎啊,你登我的门呀,我等得花落花开快三秋”
“盼情郎啊,你什么时候来,我烙的饼儿都凉透啊”
“盼情郎啊,你何时才来呀,我对着镜儿泪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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