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通常都不会按常理出牌:你想得到更多偏偏难以如愿,真实的生活总是以希望开头,在失望中戛然而止。那些自以为是的成功背后,往往隐匿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和伤心欲绝。只有失败了才会让人们淡忘这些经历,因为它本来就是失败的一部分;而假如你成功了,反而会念念不忘所有不幸的经历,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变得谦卑,而是为了培植自私与冷酷,用以报复曾经受过的苦痛;生活中的幸与不幸都大抵如此。
陆文鹏故作郁郁不欢的离开了宋琦的办公室,他心里其实正在自鸣得意着。就像小孩偷偷藏起一件心仪的玩具让人发现不了一样,他瞬间生出一种“孤芳自赏”的满足感。陆文鹏寻思:“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现在计划正一步一步的进行,距离成功还有多远虽然不能确定,但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强吧?”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眼前所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哂,等拿到了资质认证,再对刘华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假如她不肯原谅怎么办?一想到两人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很可能会付之流水,陆文鹏的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了刺痛。
这样想着,陆文鹏走进了姚美丽的办公室,两人现在感情正在迅速升温,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姚美丽身材有些胖,也可以理解为很丰满。长着一副白皙的鸭蛋脸,不算很漂亮但善于打扮自己,嘴唇总是涂的很红,用眉笔画出两道弯弯的细眉,衬托的眼睛更大了一些。由于身材好,常常引来男人们艳羡的目光和女人们嫉妒的诅咒。她穿着一件猩红色镂空短外套,下着淡紫色的淑女裤,一头波浪翻滚的齐肩黑发,令陆文鹏一见之下也不禁怦然心动。
看到陆文鹏嘻皮笑脸的样子,姚美丽也回了一笑,问道:“小鹏,什么事这么好笑?”陆文鹏讨好的说:“自然是见到你了高兴呀。晚上有没有安排,咱们出去吃饭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姚美丽看了一下手表,她戴的是一只粉色“卡地亚”牌手表,时尚且华贵,价值不菲。陆文鹏暗地琢磨:天知道是谁给她买的,自己那点工资大概也就够买幅表带的。他只好假装视而不见。
姚美丽优雅的沉下手腕,说:“这会儿离下班还早,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小鹏,我新买了一部手机,你看怎么样?”说着,姚美丽从同样是高档品牌,叫做“宝缇嘉”的海蓝色羊皮编织的斜挎包里拿出了手机,这是一款刚上市不久,正在电视广告中被大肆宣扬的一部手机,据说用指纹才能解锁。陆文鹏没费心去猜它的价格,因为对他而言,姚美丽享用的所有物品,没几样是他能负担得起的。陆文鹏心说:“这不知又是哪个情场高手献的殷勤,姚美丽就算不吃不喝一年,恐怕都买不了一件她此刻正享受着的物品。说明在她背后,一定有一个或几个财大气粗的家伙在讨好她,其中肯定包括邵应节,这个处长手握重权,财源自然会滚滚而来了。——还是尽快结束这场游戏吧,不然我会自惭形秽死的。”
陆文鹏装作欣赏着手机,其实内心充满了鄙夷和不愤:在一个人人妄想“平等”的社会里,有人一出生就比你优越,这和通常意义上的奋斗没有多大关系,只因为别人手中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多得超乎了我们普通人的想象。他不自禁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了摸:那东西还在。陆文鹏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他把手机还给姚美丽,说了一句很豪迈的话:“等将来我有钱了,一定送你一部比这更好的手机。”姚美丽好奇的问:“哦,你的‘将来’是什么时候呢?”陆文鹏一抿嘴,说:“你等着吧,快了!”姚美丽哈哈一笑,说:“好,我会等着出现奇迹的那一天,希望你别令我失望。”陆文鹏在姚美丽的笑声中感到很受伤,他自认有一身上天入地的才干,只是一直没有展现的机会,不得不韬光养晦罢了。现在却被眼前这个女人肆意的嘲笑与轻慢。他想:“你姚美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花枝招展的出卖自己才有了眼前的一切么?等着吧,我要从你身上拿到我所需要的,但方式会比你高明得多!”陆文鹏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快,换上讨好的口吻,说:“那么,等下班了我来找你。趁这会儿你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听说你酒量很好,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姚美丽用挑衅的目光望着陆文鹏,说:“看来你有些不服气,是吧?我喝红酒从来就没醉过,你敢不敢试试?!”陆文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嬉笑着点头说:“那好啊,今天我就舍命陪陪你这个女子。”
钱生辉洋洋自得的坐在他那舒适的办公椅里,满怀期待的等着何伟明去觐见自己,是的,就是“觐见”。因为自己的手里握着对他人来说关乎荣辱成败的权柄--这难道还不应该享受顶礼膜拜的待遇吗?如果何伟明稍微识相点的话,会对自己提出的任何不算多么苛刻的要求,感激涕零的加以满足。钱生辉已经盘算过了:自己的小孩正在国外留学深造,后期的学费不是小数目,他要让何伟明替自己出这笔钱,不多,大概三十万就够了。对何伟明这样的小老板,不痛痛快快的敲一笔,岂不是有悖天理?钱生辉就这样不无得意地等着何伟明到来。就像一个垂钓者抛出了诱饵,信心满满的静待鱼儿上钩。然而,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自己抛出的仿佛是一块石头,没有满足后的窃喜,只有令人抓狂的沉寂;他感到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宋琦:“这小子肯定利用假公济私,骗取了何伟明的好处,结果事情没办成,现在只好开始装糊涂了。”
钱生辉认为有必要亲自过问一下,探明问题的根源所在,他拿起了电话,当那边传来宋琦的声音时,他故作关心的问道:“宋科长,遮云山你去了没有?那里的情况如何?对于这个项目你现在是怎么考虑的?”面对钱生辉的询问,宋琦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钱局长,事情有变化。遮云山的交通很不理想,而且安全存在不少隐患。我找何伟明谈过之后,他表示会尽快整治,等一切有了明显的改善后,他再亲自找你谈资质认证的意向。”钱生辉听罢深感失望,心想:“一定是我之前把戏演得太足了,让宋琦领会错了意思,现在来看只好静观其变了。”
他只能假装平和的说:“哦,这样也好。我们把工作落实的细致一些,将来才不会出大的问题,小宋你也辛苦了,如果何伟明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让他找我来谈,对遮云山这个项目,我内心还是很支持的,让他不要有什么顾虑,好吧?”宋琦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暗暗好笑:眼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搁谁都会着急上火的,钱生辉居然还能这么沉稳,他的这份定力还是很令人佩服的。宋琦附和着说:“我知道了,钱局长,等何伟明那边有消息了,我马上向你汇报。”挂了电话,宋琦知道已经完成对钱生辉应有的交代,现在就看陆文鹏这边能不能拿出好的办法了。这段时间,宋琦一直试图解读出陆文鹏当下采取这个举动的真正目的,心想:“他究竟在玩什么玄虚呢?如果没有上次两人在家中的那次交流,自己很可能会被他蒙蔽,以为他现在的举动,仅仅就是单纯的移情别恋罢了。”但宋琦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陆文鹏正通过似乎很“愚蠢”的运作,朝他想要的目标在迈进,他既然敢于这么破釜沉舟、不计后果,已经表明陆文鹏打算要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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