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停止快问快答,嘶嘶地抽了一口凉气,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柱子上,把安醇困在柱子栏杆和自己组成的三角区域里。
安醇懊恼地低下头,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扒着椅背,看样子想跳出去。夏燃以一个高难度动作把腰稍微弯折,但是后背依然笔挺如松,居高临下地瞪着安醇,大有你再说一句谎我就咬死你的威胁意味。
“只是一点点。”他捏起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夏燃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他连头都不敢抬了。
“说实话,燃哥不骂你,嗯?”
安醇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而垂头丧气地说:“哥哥预约了一会儿做检查,如果要做胃镜,需要空腹,所以我才不能吃,我很想跟你一起吃饭的!”
“我知道。”
夏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倒是不烫。
但是他的手凉得要命,被太阳晒着还像个冰块似的。她把他的手攥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唉,何必呢?
要是没有我,你现在估计还好好在家里待着吧。治疗可能早就结束了,安德那个腹黑男没准都乐得尾巴撅到天上去了。你以后可以骑自行车,去上学,去你喜欢的英国,清清爽爽地站在阳光下,虽然身上扣着一个玻璃罩吧。
夏燃心里那条反复无常的小船又开始往海里飘去,这次受到的刺激不小,木浆一划就溜出去三十里,岸边那个麻杆一样的人彻底看不清了。
她第一万次问自己,这样一个人我……哎哎哎!
安醇的手指头被夏燃攥住了,他得寸进尺地抬起手,亲了夏燃的手背一下。
好吧,这臭小子彻底学坏了,上次偷亲我额头,现在光天化日就敢亲手背了,那下次……这怎么得了!
夏燃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胆子肥了是不是?你就仗着我不敢踹你是吧?行行行,我惹不起你……”
“我不能亲你吗?我真得喜欢你啊。”
“喜欢就能随便亲吗?要是别人不喜欢你,这就叫性骚扰!”
“你也亲过我了。”安醇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嘴唇,回想那个天雷撞地火般粗暴的吻,莫名有些想笑。
“我那是,那是……”夏燃词穷了。
我那是想欺负你,你怎么不哭,反而还这么高兴呢?你丫的不会也是个抖吗?擦,老子这都遇到什么人了,岂有此理!想来想去,胡清波这种光明正大出柜的前男友倒成好的了,不愧是让她倒追的人。
啧啧,真是比比看差距,货比三家识好坏。
对于夏燃这种亲完就失忆的不负责行为,安醇十分伤心。
他撅起小嘴,抹了一把眼睛,夏燃以为他要开始嘤嘤哭了,便打算说你怎么也得让我考虑考虑吧。就见安醇抹完眼睛又抹脸,两手托着脸颊揉了揉,深吸一口气,道:“只有我自己记得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喜欢你。”
他朝着夏燃走出一步,夏燃胆颤地退后了一步,心里叫翻了天,你别过来啊,你要是想亲回来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能揍你不能踹你不能伤害你,那我只能咬你了。
“我警告你,别过来。”
擦,这仿佛要抗拒某种暴行一般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夏燃一边纳闷,一边抬手做停止状,就像个指挥交通的警察叔叔。
可惜安醇向来不听指挥,看到停止信号了还顶风作案,又往前迈了一步,下定决心地哐一下低头,语气无比坚定地说:“虽然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我还会继续喜欢你。我会把病治好,创伤和胃都会好起来的,请你相信我。病治好了我再来找你!再见!”
安醇说还真就走了,这副说到做到的模样,还挺像个小男子汉的。
夏燃的心境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手的姿势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笔挺,不再坚定,手指缓缓放下伸向前方,像是想抓什么东西。
“我没嫌弃你生病吧?有这么明显吗?”夏燃挠挠头。
住院部楼上,安德正在询问护士安醇去哪里了。
小思思已经换上便装准备下班,却被安德一把抓住了。他因为焦急紧张手上的力气便失了准星,疼得小思思差点叫起来。
她刚想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替你找找,就见安醇捂着肚子扶着墙慢吞吞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一看到安德顿时哭丧着脸,隔着很远就开始嚎叫起来。
“胃好疼,哥!”
安德肾上腺素顿时撒狗血似的飙升起来,以一个百米冲刺的体验感冲到安醇身边,摸着他被冷汗濡湿的头发,急得都要发飙了。
“你去哪里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安醇一边哭一边自己抹泪,拉着安德往电梯口走。“我们去治病,治病吧。”
安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后背也因为腹痛而直不起来,可是精神倒还好,特别是那双眼睛,亮的可以反光了。
安德不了解安醇这个模样的背景起因经过,但是结果倒是和他不谋而合,便顺势半搂着安醇下了楼,转到对面的门诊楼上去了。
经过一番检查,安醇的胃溃疡果然又加重了。胃部还有轻微的出血症状,这应该是他胃痛的原因。好在出血量不大,并不会危急生命,但是并发症比如贫血,低血压仍然不容轻视,而且还有出血的危险。医生建议他卧床休息,稳定情绪,注意饮食。如果可以住院最好了。
安德上次被医生说的胃癌那事吓唬得不轻,先让安醇坐在外面椅子上等他,然后自己又跟医生唠唠叨叨地问了半天,最后医生无奈,只好说让安醇先住院疗养,两三个月后胃出血的症状控制住了,情况就会好很多。
安德脸色沉沉的走出诊室门时,几乎已经决定把安醇按到医院里算了。在家里总是不方便,也没人能随时随地的照顾安醇,安醇也不能接受有外人进家门。
但是一看到安醇坐在椅子上,抱着一大袋子药睡着的模样,又于心不忍了。
虽然安醇没有太明显的抵触情绪,但是安德知道,安醇很不喜欢住在医院,也不喜欢每天看到那么多人,他只喜欢把自己关到黑屋子里。
安德轻轻把安醇叫醒询问他的意见,心想要是安醇不同意的话,可以跟他商量按照1:1的调和关系,处理在家和住院的平衡。
但安醇听完以后连个停顿都没有,就点点头,视死如归般壮烈地说:“好,那我就住院。”
安德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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