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一手平端着烛台,一手用一种奇怪的漆器物撑开小肠以便让郭医士进行腹部探查。
“脏器没有破损,万幸——事不宜迟,阿伦,准备针线,我们要进行缝合术!去叫外面去些新鲜干净的鸡血来,不要掉入毛羽。”郭医士彻底消除腹腔内积血和异物(肠断后流出的消化液物残渣),用清水三遍冲洗腹腔后道。
赫伦看得咋舌不已,忙打开门让杨大地去杀鸡取血。
等赫伦回过身来,发现郭医士正用一块折叠的白布捂住杨玥的口鼻,看到赫伦惊讶的表情,郭医士淡淡道,“麻沸散!”
“……麻沸散不是说已经失传??”
“谁说失传了,你说的——”罩着面巾的郭医士语气不善。
“哦,我瞎说的……”罩着面巾的赫伦讪讪道。
麻醉完毕,干净的鸡血也去取来了。
屋外已经站满了人,甚至赫伦之前救出那些妇女也来了。赫伦复又关上了门,两个人站在开膛破肚的杨玥一侧,开始进行肠吻合术。
第一步就是先将小肠切断的两断端靠拢在一起,赫伦负责靠拢对接两截断肠,然后郭医士伏着身用弯刀乌龙针可在两截断肠叠合部上下穿刺纳针,线是极有韧性的桑树树枝揉搓而成(据说不用拆换可以被人体吸收),细线或间断或连续内翻缝合着肠壁全层。
然后是外层浆肌层再行间断缝合加固……吻合完毕后,肠系膜裂隙间断缝合关闭。再依次缝合关闭腹壁各层……
“原来小肠有这么多层!”赫伦不禁这样想着。
历时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他们才缝合完毕,精神高度集中的郭医士此时已快要虚脱了,这种级别的外科手术对于古人太过艰难。因为手术过程中,小肠仍在蠕动,不断会有异物从缝合出溢出,需要极大的耐心进行善后处置,否则腹腔被较重污染,将使之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废。
然而此时时间紧迫,杨玥的情况容不得耽搁,在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后,郭医士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然后施展手法按摩小肠使之即推内之,忙完这一切跌坐在赫伦推来的椅子上,犹自指挥着赫伦归置好因为手术错乱的小肠……
手术到了这里才过半,然后是清洗肠腔、设置瘘管、缝合肚皮……
午后,赫伦搀扶着力尽的郭医士出了内室。不到半天已经形销骨立的杨猛立马窜到他们眼前。
“令妹的命只保住了一半,能不能成活还要看老天造化,术后当作研米粥饮之。二十余日,稍作强糜食之,百日后乃可进饭耳……”郭医士嘱托道。
千恩万谢的杨猛大顿时喜过望,当即要行大礼拜谢救命恩人。
“秀才公,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唉——折煞老夫了!”推辞不过的郭医士只能生生受了杨猛的大礼……
从赫伦那里知悉了细菌化脓等感染学常识后,心中着实没什么地的郭医士只能暗自叹息,“其实……希望……真的不大……算了……还是别说…了…反正老朽已尽人事,且听天命罢……玥丫头心肠那么好、年纪那么小,连人家都还没有许,愿老天垂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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