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一个初冬,在夕阳照射下雄伟的西部第一关跟前铁路上疾驰着一列西去的绿皮火车。
中间的一节车厢里本来嬉笑打闹的嘈杂声慢慢的沉寂了下来,车里是一批今年进疆的新兵,一个个都剃着个葫芦头型,这是家乡武装部在集市找到剃头匠的手艺,便宜。身上穿着橄榄绿色的作训服,脚上是军队几十年来不变的黄胶鞋,里面都套进了配套发的棉袄棉裤,显得臃肿。
这些新兵其中的两个甚至还在抹眼泪,其他的也沉默的看着窗外。透过窗户看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有的石缝中长着不太高的骆驼刺类的荒草,随着冬季的北风摆动着,还可以看到远处有几匹骆驼在啃着那没有养分的荒草。
难怪这些新兵会心情不好,虽说在家乡也都不是太富裕的家庭。但是家乡也算是沿海地区,山山水水的风景也还看的养眼。现在看上去的满眼都是荒凉枯黄,这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难受,甚至都让人想起看过前几年的一部电影:西行囚车。这里面的大多数都看过那个电影,正是充满活力,整天的精力没处用的壮小伙,只要听说那个村有电影就约起伙伴呼啦啦一群人就早早的去了。有的追着放电影的连着看附近好几个村,所以这电影看几遍下来,一些情节都能记得住。
现在看去窗外的戈壁和电影里的情节何其相似,在加上离家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除了头一天晚上在中部大省的省会商都转车时在候车室等了半天外,别的时间都是坐在这四处漏风,靠烧煤加热车厢暖气的车厢里,可能列车员想,反正都是大小伙火力壮,那暖气片至少还算是有一点温度,不冰手。到了这个地方,车厢里的温度导致说话都是哈着热气,不然带兵干部也不会在转车时让大家都把棉袄棉裤套上,应该是有经验的了。
一个三人座靠过道的位置上的个新兵正晃着那可笑发型的脑袋看着大家那表情,脸上露出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有那么难受吗,还哭,是不是个男人啊!
他叫李赟,刚年满18岁,高中毕业也快半年了。上了十多年学早就上够了,脑袋虽说不笨但就是看到课本瞌睡。在家待了这半年,整天就是到处瞎晃悠,也进过厂子干过一阵子,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筛网的,领导看父母面子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晃到了这征兵季节,脑袋一发热,想着这一家上两辈当过兵,这辈也得接上啊。这就报名体检政审通过,但是根据武装部分配方案所在乡镇的新兵是去首都附近的万岁军。李赟感觉当兵还是离家远点像个样,找到一个在武装部共组的表叔问能不能去个远点地方,正好表叔负责接待来接兵的部队干部,其中就有边疆的武警。表叔说这事好办,于是李赟就成了光荣的边疆武警的一员新兵。
李赟为啥会那个表情呢,自从定下了会去边疆武警时,他早就找到舅舅家表哥打听了。表哥也是曾经当过武警,但他是在家乡的省会看监狱的那种武警,在他当兵的第三年有机会押解犯人去过边疆,西行囚车就是以他们为原型创造的。他跟李赟详细的说了他所了解的边疆,说哪里的烤全羊羊肉串手抓饭拉条子甜的腻人的哈密瓜,最主要的还有那肩膀不动晃着脖子的漂亮姑娘。听的李赟眼睛发亮,充满了幻想。
李赟刚才还在回味火车经过上个车站停车时发生的一个可乐情节,坐在对面的一个和李赟身材差不多的新兵,在上个车站停车时打开窗户,站台上有当地小姑娘挎着篮子,里面放着一些煮鸡蛋还有当地的苹果,另一只手提这个暖瓶,挨个车厢走看着有打开的窗户就问:买不买鸡蛋苹果还有开水。大多数坐车旅客都会买点的,这个年代虽说兜里都或多或少的有点钱,但火车上的饭还是有点贵,并且味道也不咋地。坐这种长途火车的旅客也都会从家里带些吃的,中间在火车上或者停车时去站台上买点,大多数都是方便面火腿肠,有的买个烧鸡猪蹄子什么的,几个一起的或者通过这几天旅行聊天认识的邻座,喝着带着的白酒,有大方的就买些啤酒,大伙吃着喝着,用自己家乡的方言聊着,有经常出门的还用那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可以更方便的沟通。
对面那个老乡新兵名叫孔项东,他是拿了一块钱跟卖东西的小姑娘买了两个鸡蛋,陇西的姑娘可能是让西北的风吹的腮帮都是红的,乍一看都是红脸蛋。卖东西这姑娘看样也就十四,五岁,个头不高,穿的衣服虽说不是很好但是看上去还算干净,姑娘走到这个车厢时火车已经就停了一会了,估计也快开了。小姑娘走的急想着多做几笔生意,鼻尖上都冒汗了,到孔项东这里火车都已经鸣笛了。
孔项东说:“给我拿两个鸡蛋”攥着一块钱的手伸出窗外。
这时火车已经在动了,姑娘着急了,赶紧从篮子里掏出两个鸡蛋递上去,一边紧走着跟上火车,孔项东接过鸡蛋放在桌子上,但是手里面的钱还没给人家。姑娘就急了说道:”快把钱给我“
孔项东就说:”你接着我给你“但是火车一旦起步了是越走越快,小姑娘个小步子也小就有点跟不上火车了,喊道:”你把钱扔下来“
孔项东:”扔下去你接不住就丢了“
小姑娘看着自己是追不上火车了生气的喊道:”你吃了那鸡蛋噎死你“
孔项东笑嘻嘻的说道:“噎死我也吃”。
真是没心没肺的年龄啊!
年轻就是心大,随着火车驶入边疆境内,那路边的景色就和口里(边疆老百姓管内地叫口里)都截然不同,铁路北侧就是绵延横贯边疆东西的天山山脉,初冬季节山上已经是白雪皑皑,就连路边上还残留着上次下雪的痕迹。
大伙看着那远处的雪山都在激烈的讨论着,有的说那雪比家乡的下的大,有的说那山有多远,有机会去看看,现在没有人知道后来那雪山让大家知道了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李赟心里在想着”七剑下天山“到底是不是从这座山下来的,他们是住在山上什么地方吗?他们怎么下山呢?是骑着那种杨过养的雕兄飞下山呢?还是就像***那样划着雪橇滑下山呢?
就这样,在一群生瓜蛋子的讨论还有想象。离家的第五天伴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到了他们的终点边疆的首府w市
w市在古准噶尔蒙古语中的意思是:”优美的牧场“多么富有诗境的名字啊
烤全羊葡萄干还有那美丽的姑娘”我来了!“李赟兴奋的在心里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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