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连连招呼方琴帮他推车，将这一车破烂衣服带回去。
村子里人多，方琴自家明白自家的事情，是以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推车。
路上时不时地就有村民与方母打招呼：
“老嫂子，这是新媳妇？”
“哎！方琴快叫人，这是六婶，这是王嫂，这是四叔，这个是二大爷……”
方琴低着头，脸上全是红霞，他的心脏跳得似乎都要蹦出来了，众人看到她面貌的时候，那种震惊的神情，可是让方琴知道自己必然被人发现了弊端的。
不过是四五年的时间，虽然现在的方琴看起来要比之前的时候老多了，但是，这相貌却是在这里放着的！
要知道，人的相貌，基本上很难改变的，只要不动刀子，就算是年老的时候，都能依稀从童年的照片上，发现一些神似的。
更何况这方琴当初沉塘的时间，距今不过是四年多罢了！
众人的表情，只让方母心中咯噔一声，他终究是年老成精之人了，虽然心中紧张的要死，方母的脸上还是带着笑。
“这是方琴，逃难到了咱们这的，我看他可怜，正好我家阿文也是缺了伴……”
“哦……”
众人的神色说明了一切，虽然方琴现在都是将自己的姓氏都给改变了，但是，众人依旧是在怀疑着什么的！
方母的一声呼唤，将方琴从回忆中惊醒了。
“娘，你喊我？”
方琴一边搅拌着冒着热气的玉米糊，一边开口道。
“你这孩子，在想啥呢？搅拌均匀一点，不然这玉米粉烫的一半熟一半生的，这怎么沾壳子呢？”
方母用剪刀在拆着破衣服上面缝合的阵线，嘴里却是指点道。
“哎，好咧！”
方琴脆生生的答应着，他见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之后，才是继续道：“对不起娘，我刚才走神了！”
方琴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的颤抖，仿佛很是自责一般。
方母盯着方琴看了看，也不知道以他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嘴上却是道：“说的啥，哪有这么多对不起对得起的，既然进了咱家们，那就是一家人了，这相辅相持才是一家人啊！”
方母隐晦的点了一句，然后继续道：“我想的清楚了，咱们大龙城现在做什么的都有，还就是没有专门做鞋子的。”
“这一来，大家都会做，自然是不需要去买的，是以没有人想起来去做鞋子的生意。”
“二来，鞋子价格低，费力气，还不挣钱，是以就算有人想到了，也是不想去做的！”
方母一边将拆好的布条放好了，然后起身起隔壁的里间里拿出了一个个破烂的麻袋。
“这是我特意提前问脚行里要的，脚行的力夫们搬运东西的时候，主家不要的破烂麻袋，都是被他们捡了回来，这东西便宜的很，一个铜板就能买来几十个！”
方母麻利的将麻袋剪开，一张张的铺在地上。
“别看鞋子做起来麻烦，那是没有找对了方法！”
方母抬头看了方琴一眼，笑着指点道：“你以后可要记住了，全部都是布片糊起来的壳子，纳鞋底的时候，是最累的，若是用麻布间隔着棉布的话，这样既轻便又坚固，还耐用，最主要的是……”
方母笑呵呵的指点着自己的儿媳妇：“纳鞋底可是一个力气活，就算是娘年轻的时候，整整一天时间，也就能做一只鞋子的，这还是提前要整好了鞋底，只是钠的时间的！”
“若是没有麻布打底，那就算是两天时间，都不一定能够纳起了一只鞋子的！”
“因为针很容易就被棉布的细眼给夹住了，而麻布因为布眼大，是以却容易拔出来的！”
方琴仔细地听着，不得不说，虽然方母教导方文的时候出了错，但是方母就像是村子里人们的说的那样，自身也是一个持家的，若不然，早年丧夫的他，岂能将方文养大了！
她用筷子搅拌着手中的玉米糊糊，一边却是时不时的倒进去一点滚烫的开水。、这样做的目的却是让玉米糊糊发黏。
晒壳子，是一种做千层底布鞋必须的程序的。
方母在裁剪破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分好了颜色和大小。
此时，见到方琴做好了，他起身接过了玉米糊糊，然后在摘倒了的门板上面，涂抹了一层玉米糊，然后将几张颜色相近的大块废布摊平在了上面，方琴却是用另外的一把破烂笤帚头，仔细的扫动布匹，让他粘在了门板上。
方母一次次的在门板上沾上了玉米糊，方琴则是帮着方母摊布，扫平，压实。
方母在村子里招来的旧衣服很多，拿到的破麻袋也是不少的！
两人将家里所有能够使用的门板、桌子、案板、甚至就连方母的棺材板谁都是用上了。
但是，这些布匹却是连一半都没有使用到了！
看着摆满了一院子的麻布壳子，方母感慨道：“琴啊，你放心，娘还能踢弹的动，就会帮你们做一点。”
他看着面前一张张就像是丐帮旗帜的麻布壳子，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他觉得这一次自家一定会成功的！
方母已经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按照自己的法子，自己与媳妇方琴两人，一天最低都是能够做了三双鞋子的！
就算是只卖十文钱一双，这就足够他们吃喝使用了！
”娘，你说的啥，你老了，就该享福了，接下来的活交给我们就好了！“方琴可不是普通人，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早已让他抛弃了最后的一丝矜持。
方母伸手锤了锤因为长时间弯腰而酸疼的肩膀，却是笑着对方琴道：“娘不是糊涂人，只要还走得动，娘就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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