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房氏神态肃穆,并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李潼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换来的只是怀疑,算了,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才华与颜值并存的状元之才!
房氏坐言起行,当即便屏退室中闲杂人等,展开了教学,教的是《礼记》,并给李潼布置作业,可以自由抽题试策,用屏风给他单独隔出一片区域,就在房中完成。
李家子弟学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在李潼所接收的记忆中,他们的启蒙都由亡父李贤负责,哪怕最无心于学的李守礼,基本的识文断字还是能做到的。
抛开凄惨的际遇,李贤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只懂得斗鸡走狗的纨绔,特别在当上太子后其所主持的《后汉书》注释,拥有着很高的学术水平,虽然主体由诸学士完成,但李贤作为主持者同样功不可没。章怀注哪怕到了后世,仍然具有研究采用的价值。
原本历史上李守礼作为李贤硕果仅存的儿子,大难不死后苟延残喘,锐气全无,醉生梦死,更被时流讥笑门风败坏,大失乃父之风格,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以往只是故事,如今却身临此中,李潼也不愿见兄弟再放纵自己,哪怕不能成为什么世道表率,基本的素质还是应该保持。
李潼独坐房中一角,一边搜肠刮肚翻捡脑海中古文功底,一边听着房氏在外讲学,偶尔透过屏风缝隙看一眼神情呆滞的李守礼,不免莞尔,自觉也是一种奇特体验。
古代女人在理学昌盛、彻底沦为家庭附庸之前,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家庭地位都非常的重要。
这种地位的获取,倒跟眼下女主当国的政治现象无关,后世多有田园女权赞颂武则天,但其实武则天本身还真的不是什么女权主义,她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帝王思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刻意压制女人在社会中的权益保障。
女人地位的获取,一者在于本身经济地位的独立,唐人有厚嫁之风,大凡稍有家底的人家,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一定要准备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以此来增加女儿在夫家中的话语权。
在一些唐人笔记中,不乏有女人因没有妆奁而嫁不出或者遭到夫家怠慢的事迹。即便不谈财产的分配问题,这种态度也说明对女性的尊重,将女儿视作正式的家庭成员,而不是赔钱货或是待价而沽。
另一方面,就在于女人在家庭生活中的重要性,主母的地位既有道德保证又有法律保障,宠妾灭妻甚至将姬妾扶为正室,既会遭到道德非议,还会触犯相关律法。
也正因此,明清之后再观前世妇女争取自己合法权益的行为,将之蔑称为妒妇,这其实是一种男权企图摆脱维系正常家庭关系的思想作祟。
当然女人如果太强势,家庭关系也不正常。且不说眼下的武则天与之后的中宗皇后韦氏,房玄龄的吃醋夫人外,还有一桩轶事。
唐末宰相王铎,南下防备黄巢乱军,赴任之际将夫人留在长安,只携带姬妾随行。结果夫人气势汹汹南来问罪,王铎惊慌询问幕僚:黄巢渐以南来,夫人又自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处?幕僚戏言不如降黄巢。
这自然只是戏说,王铎也没有投降黄巢。但言谈间已经将夫人与凶名赫赫的黄巢并论,可见王铎也是的确惧内。
这种家庭关系自然不正常,但也只是异数,故事如果不猎奇那就没有传播的价值。其实大多数唐人家庭关系,还是比较正常的。
像眼下房氏教育子女,也是女人在家庭中所担任的重要角色。史上不乏名人丧父,被孤母教养成才的例子,可见女人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作用。
唐中后期讲人生大幸是娶五姓女,除了五姓世家所拥有的社会名望之外,优良的家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特别李唐皇室家教一言难尽,娶公主就意味着一个定时炸弹,日常骄横摩擦还是小事,不定什么时候就遭殃。在上层婚姻圈子中,更反衬出来五姓女的可贵。
娶妻求贤淑,谁也不希望家里日常供奉一个活祖宗。宗室女子虽然尊贵,但却是下下之选。那么家风严谨又具有社会名望的五姓女,自然就成了求婚的上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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