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乐平坊,大理寺。
“浒苔县杀子案,搞得民意沸腾,登台郡,青州府三次判决都差点引发民愤,不得已将案子交到了大理寺,你们几个看看案件,然后议个章程出来。”大理寺卿庄同尘坐在高案上慢条斯理说道,典型的天鸿书院做派。
底下大理寺左丞袁笑,中丞张怀,右丞王海拿起案卷仔细看了一会儿。
袁笑率先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没说的,登台郡和青州府都是按刑律判决,属下没有异议。情大于法,此例不可开,属下认为,将此案发回青州,由青州牧刘大人定夺即可,同时可辅助青州安抚民愤。”说的条条在理,袁笑进入大理寺时间不短,老刑名了。
张怀没说话,王海站出来提出了不同意见。
“子不孝,父乃杀之,听起来就荒谬。他犯了刑法,杀人偿命也没问题。但我朝‘父杀子,子杀父’的案件虽极少听闻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为何唯独此案引发州府全境轰动,民意沸腾,属下认为不可以常理来断。否则安抚民愤?怕是一句空谈。”
“那你说怎么办?”一直没说话的张怀问道。
庄同尘、袁笑也都看着他。
王海心下一横,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案必有诸多隐情,案卷上没有详细记载。好在凶手已经自首归案,青州百姓虽群情激愤但没有引发民变,所以此事不急。属下认为,该由我大理寺派人直接去青州调查此事,以彰显朝廷重视,这样一来民愤自散,二来也可详细了解案情慎重定案。”
“小小一个命案,而且凶手自己已经投案自首,若也要我大理寺出面调查,那天下那么多难断之案,岂不放任州郡衙门都推到我大理寺头上来?属下以为不可纵容,不管是州郡,还是百姓。”袁笑坚持道。
“可此案非同寻常,若死搬刑律判决,就算此次可以镇压民愤,怕也会留下后患,以后此类事件定会层出不穷……”
“好啦!”庄同尘打断,看向王海“我听出来了,其实你是倾向于轻判的是吧。”
王海稍微沉默了一下,低头承认“是,据案件描述,那儿子做的事实在天怒人怨,况且凶手也已经自首……”
袁笑听完后语重心长的说“王右丞啊,这是大理寺呐,是掌管朝廷刑律的地方,怎可有妇人之仁。”
“非下官妇人之仁,下官所虑者乃我大燕刑律之权威,若是害怕麻烦,又顾忌地方州郡的看法,将此案不管不顾……怕是有失偏颇,会让天下百姓对我大理寺寒心呐……”
“可一旦将此案接下来,我们若推翻原判,就是证明州郡衙门无能,岂不让地方官吏寒心?我们若维持原判,那对青州百姓又没法交代,正会让我寺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袁笑咄咄逼人的对王海说完,又转身看向庄同尘,“大人,此案就是个烫手山芋,不能接啊……”
“袁大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律,我等行事自有陛下与大燕律法背书,只要我们堂堂正正不偏不倚,怎会左右为难,何惧他人非议!”王海对着袁笑义正言辞喊道。
袁笑看着对面跟自己直言顶撞的年轻人,却没有恼,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小王大人……这里是大燕朝堂,并非松山书院那种非黑即白的地方,很多事……”
“袁左丞!”袁笑还没有说完,庄同尘打断了他,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王海说道“其实……王海说的也不无道理,子不孝,在我大燕绝非个例,若此案判决稍有不慎,那就会助长歪风邪气,此类事件就会再次发生。”
“大人明鉴!”王海听闻此言,躬身施礼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大理寺右丞王海,会同青州司校办,明日启程,去青州调查此案,速去速回。”最后庄同尘拍板,说完又警告的看了一眼袁笑。
……
北平坊,成国公府。
自从公主大婚之后,徐天鸣便被禁足了,这是书院的意思。他那首词让有心人听了去,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震动,从前那些人只是猜测,可自那天以后,都已然确定了‘王圣之争’的存在。这是天鸿书院和燕皇都不愿意看到的,好在战争已经进入最后准备阶段,书院与庙堂的争斗迟早会揭晓,也不差这一两天,否则他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禁足了。
成国公府后院,徐天鸣站在池边发呆,好些日子了。他爱慕姬瑶,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多年来从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对姬瑶倾注了全部的感情,他甚至想过,只要公主一句话,哪怕让他背叛书院、背叛族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多年的痴情与一人,也为之拼命的修行,公主岂能不知,岂能不感动。这一两年姬瑶对他已经有了一丝好感,这让徐天鸣简直欣喜若狂,所以这一两年对于书院的命令,他有时候便会阳奉阴违,他清楚的知道书院的所图,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书院极为不满,但他不在乎,就算在皇族与书院的争斗中被撕成碎片也无妨,只要姬瑶心里有他。
可是……直到现在徐天鸣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他以为能与公主长相厮守的时候,对方嫁给了林叶,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么多年的坚持瞬间垮塌,再也找不到修行的意义,甚至,活着的意义。
……
成国公夫妇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池塘边发呆的儿子干着急,自那日从林府回来,儿子便跟失了魂一般,整日不说话,除了吃饭、早晚请安仍然恪守儒家礼仪与他二人说笑,其余时间就只是发呆,他们也劝过、问过,儿子笑着说没事,但心中的委屈又怎能瞒的过父母。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天鸣这样下去,可就废了呀……”徐夫人眼眶发红的说道,看见儿子这样,她怎能不心疼。
徐国公一脸烦躁,拧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我能又什么办法,他是金科状元、徐公府世子、天鸿书院的嫡脉,全天下的女人由他挑任他选,还要怎样?我已经没办法为他再做的更多了,可他自己不愿意,他自己放不下,谁都没办法。”老国公心情不好,语气也很冲。书院那边重罚了儿子,婚礼上闹了一场又招陛下记恨,最近朝中有些大人已经是躲着他走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又这个样子,这几日可以说,诸事不顺。
过了一会儿,府中一位老管家匆匆跑来禀告。
“老爷,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来了,现在前厅等候。”
徐宿年有些诧异的抬头向前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书院不是重罚了鸣儿吗?怎么这时候来人了?’
当然人是要见的,回头给徐夫人吩咐了一句。“你看着他,我去见李贤”,说完扭头往前厅而去,老管家跟在后面。
……
“失礼失礼,难的夫子登门,老夫竟不能相迎,还望夫子莫怪。”徐宿年刚见面便拱手赔礼客套,倒不是李贤地位有多高,只是他是大燕最高学府的夫子,又是徐天鸣的恩师,自当以礼相待。
李贤自然也不敢托大,忙回了一礼。
“徐公哪里话,老朽不请自来,叨扰了。”
二人相互客套一番,左右落座,李贤先开口了。
“其实今日前来,是想请国公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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